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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变小,章枕回到他在朗栎的公寓,进门前还在做表情管理,想着怎么开导他弟,哪知他开门进去,入耳的是嘻嘻哈哈的喜剧声。他穿过玄关那的鞋柜左拐,一眼就看见他弟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
章枕:“……”
“你怎么在这?”茭白齿间叼着一颗瓜子抬头。
“我不放心你,回来看看。”章枕拄拐过去,眼角扫扫茶几上的一堆零食,不禁松口气,能吃就好。
茭白咔嚓磕开瓜子:“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放心的。”
章枕一个劲地瞅他,斟酌着说:“白白,三哥现在等于是重活一世,上一世的一切他还没完全接收,要等一等。”
茭白的脸上是电视屏的光,衬得他既生动又压抑。
“我问了戚大,三哥的洁癖没变,他不会……”章枕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块旺旺雪饼,他边吃边说,“你别嫌我啰嗦。我是怕你伤心,失望。”然后放弃。
茭白把袋子里剩下的雪饼捞出来,咔嗞啃起来,他不是古早恋爱脑,不会为此天崩地裂,要死要活,歇斯底里痛不欲生。
爱情原先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后来它来了,他考察了它的力度,觉得还蛮硬的,那就迎上去吧。于是他迎了上去。
对茭白来说,他的生命是否灿烂,活着有无意义,不是只能通过爱情来判断,不存在的。
他就是气,气这世界背景。
来这儿后,他洗了个热水澡,吃饱喝足,听雨看电影,心情好多了。
去年在拍卖场,精灵出场,戚以潦露出异常,那时候茭白就嗅到了狗血,早有预料。
一年多过去,他快忘了,它还是来了。
不对,是终于来了。
茭白的理智一回来,就庆幸这瓢狗血是在他完成任务前泼下来的,而不是完成任务后,因为他一旦完成任务,他在戚以潦那就是个……太惨了,戚以潦惨,他也惨,还有章枕,都惨,打住打住,到那时候再想办法,自己选的他妈玻璃渣路,跪着走。
现在就考虑眼下的。
之前在科研院,他想知道他的自信,加上戚以潦的坚持,能不能从天命带来的狗血里存活下来。试试吧,都试试,对他,对戚以潦都是。
就当是一场考验,一个历练吧。
茭白看账号列表,戚以潦头像上的白花消失了。
活着是基础。
戚以潦已经活了,就看他这边了。
茭白给章枕剥橘子,他得找个时间想办法联系上沈而铵,那小子怎么还不进组,能不能利索点。还有郁岭跟戚以潦,都快点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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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凌晨的时候,科研院的车开进兰墨府。
戚院长去了后院,没烧完的纸钱到处乱飞,有几块飞到她头上,身上,被她一一拨掉,她的平跟皮鞋踩着茂密草植,往火光那走去。
她那正在烧纸的弟弟处在初生期,但婴儿会慢慢长大,他是很快。
有多快呢,生长阶段只有七十二小时。
他是下午两点多醒的,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半多,已经过了九个小时,他离生长期的结束越近,就越稳定,这个时间比一小时前稳定,一小时前比两小时前稳定……各个方面都是。
等到他的生长期结束,她费心的引导就没用了。
他还是会做一个专情种。
戚家的男人,要么无情,要么滥情,专情是什么东西?搞笑。
不是不知道自己寿命不长,却为了所谓的爱情,糟蹋身体,压缩寿命,命都不要,简直可悲。
引导的过程明明很顺利,他竟然到现在都还没碰小灵,那个茭白对他下的蛊在抵抗。
蛊究竟钉在了哪个位置,这么难覆盖。
本能,和真我,谁赢。
那些她熟悉的戚家男人,都是“本能”赢了,现任家主继承了戚家的优良基因和遗传病,理应做出相同的选择才是。
“阿潦。”戚院长走过去。
戚以潦坐在地上,把一捆纸钱全抖进去,火蛇卷着灰烬往他盖着纱布的鼻梁上缠,他退开些,“剩下的你烧。”
戚院长松垮的眼皮一抽,她僵硬地烧了几张纸,突然抬头瞪着墓碑上的照片。
那照片泛黄模糊,上面的人却是烧成灰都忘不掉。
她的父亲。
一个披着贵族皮的垃圾。
“二姐,父亲在等你。”戚以潦的话声夹在风里,语调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像地狱上来的鬼差。
戚院长干咽了一口唾沫,她把眼镜摘下来丢一边,在科研室沾上药水味的双手插进短而浓密的头发里:“算计你是我不对,我也是为了你好。”
“整个戚家就你和他一样幸运,你们都遇到了老天爷赐予的解药,”她把嚼烂了的台词倒出来,“我们兄弟姐妹那么多,如果不是你为了上位,制造诱因让他们发病,他们都还活着,戚家不会这么冷清。”
戚以潦摩挲虎口的薄茧,为了上位?他不过是夺走别人手里的刀自卫。
“有了小灵,你的子嗣也会很多,”戚院长指了指被火光照亮的墓碑,诚恳道,“说不定你比他更走运,能儿孙满堂,成为戚家的一个奇迹,光宗耀祖,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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