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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钧侯[重生]_白刃里【完结】(104)

  这里民风淳朴,老板们见二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并未趁机宰客,而是格外关照几句。

  萧桓与市井格格不入,但问价、买菜、付钱,做起来举止自然,林熠心里情绪复杂又惬意,买菜这种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与他一起,便格外乐在其中。

  在蜂农的摊子前驻足,萧桓问林熠:“喜欢哪种蜜?”

  林熠不假思索道:“桂花。”

  萧桓怎会不知道他口味,几乎没等林熠回答就指向桂花蜜。

  蜂农取了蜜,两人离开市集回去,灶厨已经生好火,潇洒遍游花丛、自在飘荡江湖的阮氏公子——聂焉骊,此时踏踏实实取了一盆清水洗菜。

  这也是他唯一会做的了,四人之中,林熠从前戍边多年,日常俗务自然也懂,只有聂焉骊是货真价实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邵崇犹清洗了砧板,执剑无可匹敌的手骨节分明,切菜、剖鱼亦是利落潇洒,热了锅子,清水烧沸了水,连同姜丝和稀释的醋,迅速把鱼过水,即入即出,除去浅腥。

  聂焉骊把青菜细细洗净交上去,站在一旁擦手,又揉了揉腰,甚至额头还出了点细汗,秀逸的眉轻轻蹙起,简直是受了多大辛苦一般。

  “你总是冷冰冰的,这样就好多了,有点烟火气。”

  聂焉骊抱着手臂倚在一旁,欣赏着邵崇犹做菜也十分养眼的动作。

  邵崇犹手上动作从容,抬眼看看聂焉骊,这人昳丽风流,朝他抬下巴笑笑,神情间还余留几分懒意和辛苦,仿佛一只漂亮的花豹,强大又娇慵。

  相较之下,小侯爷可谓贤惠又自觉,萧桓回来后,林熠和他在桌旁一起剥豆荚,新鲜芸豆一颗颗落在盆中。

  两人说说笑笑,林熠时常捏捏萧桓指尖,一会儿又笑得轻轻撞一撞萧桓肩膀,闲不住地随手拿起生芸豆要咬一小口,被萧桓直接拦下来。

  回头好几次,好容易看他们剥完豆子,聂焉骊心里啧啧直叹。

  对上萧桓目光,聂焉骊揶揄一笑,意思是剥个豆子都要剥出蜜了,简直没眼看,萧桓轻轻笑笑,没理会他。

  邵崇犹系上围裙做主菜,萧桓做两道点心。林熠左右看看,找了个简单差事,淘了几种米,隔水蒸上灶。

  而聂焉骊,理直气壮、气定神闲,优雅地拈了颗冰糖放进嘴里,笑吟吟在旁看他们忙碌。

  萧桓修长的手上动作看起来很熟练,做菜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像在下棋抚琴一般。

  他把大颗芸豆,连同冰糖和半勺桂花蜜,一并放进陶罐水中,先大火再小火炖煮,中间加几颗鲜青梅肉,又放了极少量的数种甜草药调味。

  中间又耐心取了去皮芸豆,与赤豆沙一起,做了一道精细的赤豆蜜芸糖,这正是林熠在江州城里心心念念吃到的点心。

  火候一到,陶罐内的芸豆取出来,与蜂蜜和几颗渍青梅再放入空陶罐,吊在井里冰着。

  邵崇犹劲装箭袖挽起,露出的小臂肌肉结实流畅,冷毅分明的侧脸并未因入了庖厨而变得温和,炒菜蒸鱼,利落漂亮,丝毫不比拿剑时迟疑。

  但正如聂焉骊所说,至少有了些烟火气,不再那么疏离冷漠,令人感到无法靠近。

  灶厨间,两个武功盖世、俊美无双的男人挽起袖子做菜,林熠和聂焉骊欣赏够了,才晃晃悠悠到院内葡萄藤架下坐着。

  “你们把人带回来了?”聂焉骊问。

  林熠点点头:“安置在城中。邵崇犹说了什么吗?”

  “没有,兴许是等你们回来再讲。” 聂焉骊说道,“他杀了自己全家,此事应当是真的。”

  林熠靠在藤椅上,红衣绮艳,半闭着眼:“他的过去,很复杂,很不愉快,但有一点幸运,他确实不在意。”

  “我有点好奇。”聂焉骊微微眯起眼睛,眼尾冶丽上挑,藤叶间投下星星点点的阳光,映出他眼中追寻的兴味,“邵崇犹这个人的过去。”

  第75章 田园

  “邵崇犹的过去, 我尚算知道一些。”林熠听见灶厨间隐约的叮当锅铲声,傍晚屋舍间升起袅袅炊烟,食物香气逸散出来。

  聂焉骊回头看了看屋内灶台边从容烹饪忙碌的邵崇犹和萧桓, 对林熠道:“哦?讲来听听。”

  上一世, 邵崇犹跟随在林熠身边多年,北大营的生活其实单调, 打起仗来合不了眼,不打仗时又要练兵, 关系好的人就会时常一起喝酒聊天, 权作消遣。

  林熠和邵崇犹都是旁人眼里的恶人, 一个是负恩嗜杀的侯爷,一个是狠毒无情的江湖客。

  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林熠也就不刻意打听邵崇犹的过去, 熟悉之后,邵崇犹倒是同他提起过几回,林熠才知道一些他从前的事。

  林熠回想了一下,道:“他是北方人, 家原本在边城,是独子。但家里人跟他不亲近,待他很不好。”

  “既是独子, 总该疼爱得不行才对。”聂焉骊疑惑道,“会待他有多不好?”

  “他七岁的时候从家里逃出去。”林熠说,“他的性子你也见到了,坚韧之极, 能逼得这样一个小孩子 ‘逃’出来,我想……他家人大概没少虐待他。”

  聂焉骊感到不可思议:“竟有这种事……”

  “他逃离之后流浪漂泊,恰机缘巧合之下,拜师学武,巧的是他天资不凡,如今才有江湖榜前十的万仞剑。”

  林熠回想起邵崇犹从前跟他说起这些的时候,神情一直是淡淡的,这世上于他而言没什么可怕,也没什么可在意。

  人命、富贵、江湖,无一在他眼里,也无一在他心中。

  林熠始终觉得邵崇犹和萧桓有些相像之处,譬如对人间万事的漠然,又譬如对是非善恶并不怎么在意。

  萧桓身为一国大将军,亦是皇室贵胄,但对江山荣丝毫谈不上热忱,林熠感觉得到。

  而邵崇犹,漠然到对自身的性命也不甚在意,他在江湖上有许多仇人,邵崇犹不会让他们轻易杀死自己,但也并不贪生——他的剑法甚至就如此,冷厉致命,也不留退路。

  他总觉得邵崇犹是天地间一株孤松,根系生自大地,却身在风中,苍青树冠随时化为一抹浮萍,厚重又飘渺,无来处,亦无去处。

  “那么,传言他灭了自家满门,也就有点道理了。”聂焉骊想起邵崇犹先前被各门派声讨追剿。

  却又摇摇头,“还是不对,以他的本事,若想复仇,根本不必等到现在,他也不像会因为被虐待就从小怀恨到大、还处心积虑习武复仇的人。灭门应当只是传言。”

  林熠也这么想,毕竟前世邵崇犹并未背负这一传言。又或许他那时被萧放吩咐,牢牢跟在自己身边,所以没机会离开去做灭门之事。

  “他又怎么会奉景阳王萧放的吩咐,来接近你?”聂焉骊道,“萧放竟有本事驱使他为自己办事。”

  “这次带回来的老妇人大约与此有关。”林熠说,“至于具体如何,还没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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