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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碎清尘【完结】(131)

  感受到百里承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季榆浮在半空的心倏地就沉凝了下来,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宁。

  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为重要的凭依。

  “那……”闭上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双眼,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们走吧。”

  一起去将那原本可能会成为“永远不会”的“总有一天”,变成“现在”。

  “嗯。”百里承见状,眼中的神色不由地柔和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的目光,有如令人沉醉的深湖。

  而季榆,就是那溺死在其中的鱼。

  两人将马匹绑在路边的树上之后,就徒步往村子里走去。

  因着当初马贼的事情,这儿的人对于骑马来此的人,有一种无法放下的戒备,他们只是来此祭奠故人,并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少些招摇的好。

  田野间堆着晒干的稻草,摞得高高的,跟一间间小房子似的,有撒欢的黑狗在田埂上奔跑,惊得停留在地面上的麻雀尖叫着飞起,扑棱着翅膀,没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许是前些日子落了雨,脚下的泥土有些湿润松软,踩上去有种别处没有的柔软触感。想要透口气的地龙从地底探出头来,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不明显的小洞。

  在一处结满了果实的柿子树下停下了脚步,季榆仰起头,看着那没有任何叶片枝杈,脑中忽地浮现出一个面颊有些圆润的孩童,被一个面目看不清楚的男人抱着,伸出粗短的手,试图去够那枝丫上的果实的情景。

  “这个地方……”指尖轻轻地触上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枚柿子,季榆的神色有些恍惚,“……我来过。”

  明明他连那个人的样貌都已经记不得了,可这本该一同遗忘的事情,却在这种时候,这般突兀地冒了出来,让他的鼻子有些莫名地发酸。

  “还有那里——”他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口池塘。

  那个看不清眉眼的女人,曾在来这个地方浣洗衣服的时候,将他放在边上的一处石头上过。

  结果有一回,一直都十分乖巧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追着一只跳上来的蚂蚱,爬出了好远的距离,对方回头找不着人,急得险些都要哭出来了。最后好不容易找着了他,气急了直接就揪着他揍了一顿屁-股,他哭得撕心裂肺的,就跟待宰的母猪似的,那之后的好一阵子,他都拼命地躲着对方,生怕再被按着打一顿。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季榆忍不住有点想笑,却又无端地有点想哭,那些他原以为离他无比遥远的回忆,一下子就来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种复杂的情绪,让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我……”和百里承交握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了几分,季榆的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惑,“……分明连他们的样子都……”

  “你不需要记得,”不等季榆说完,百里承就出声打断了他,“若是你真的想要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对上季榆稍显湿润的双眼,百里承放柔了语调,轻声说道,“只需要看一看铜镜里的自己就行了。”

  眼前这个名叫季榆的人,正是那两个人血脉相连的亲子,不是吗?

  “我们……”听到百里承的话,季榆的双唇略微张开,像是在寻求什么一般看向百里承,“……长得像吗?”

  他和他的爹娘?

  百里承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小声地叹了口气:“不像。”

  百里承是见过季榆的娘亲的,那人的样貌至多只能算是清秀,并不似季榆这般精致,至于季榆的父亲,或许早先该是个俊秀的男子,只是一场意外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百里承并未见过对方完好的样貌。

  只是,他总觉得,季榆也该是和那个人长得不像的,如若不然,他每次见到季榆的时候,都定然会不可避免地想到另一个人。

  百里承也说不上来,这对于他来说,到底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是季榆真的和那个人长得相像的话,他大抵就不会对其生出那样的心思来了,可若真是如此,他或许……又会后悔了吧?

  所谓的感情,本就是这般古怪而不可控的东西。

  被百里承这丝毫没有修饰的直白回答给弄得一愣,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忽地笑了出来:“你就不能撒个谎骗骗我?”

  再说了,既然他和他的爹娘长得不像,刚才这人说的,让他想那两个人的时候,就照一照镜子的话是怎么回事?

  “你不需要。”见到季榆的反应,百里承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他看着季榆带笑的双眼,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你不需要。”

  那种用以哄骗不敢面对事实与真相之人的言语,眼前的这个人,并不需要。

  看着季榆伸手摘下了一个早已熟透了的柿子,百里承想了想,出声问道:“要去你以前的家中看一看吗?”

  这本就不是个多大的村子,就是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都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从这里到那栋宅子,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

  手上的动作一顿,季榆的面上浮现出些许迟疑的神情。他不确定自己此时有没有准备好,去接受那些试图被他埋葬起来的一切。

  但是最后,他还是小小地点了下自己的脑袋:“好。”

  正如百里承所说的,他总是需要去面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

  百里承见状,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

  他的孩子,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坚强。

  季榆的家门前有一株桂花树,这个时候,上头的花儿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片绿得发亮的叶片,拥簇着一些仅剩的米粒大小的花朵,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宅子百里承一直都有请人打扫,但长久无人居住,这栋屋子看起来,总归是少了几分人气。

  季榆在门外站了许久,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脚下的地面上还带着些许暗色的污渍,季榆知道,那是无法清理干净的血迹。

  那一天,直直地闯入村中的马贼砍断了他父亲的手脚,刺穿了他母亲的腹部,那个本该只能躺在地上的女人,却抱着他,一路从后院爬到了玄关处,直到手持长-枪的百里承破门而入,才咽下了喉间的最后一口气。

  而那,也正是季榆第一次见到身边的这个人。

  那个时候的百里承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眉目间却满是战场上厮杀之人才有的冷厉,手中的长-枪的枪-尖还淌着血,有如从地狱中爬上来,取人性命的罗刹。

  在那一瞬间,季榆连恐惧都忘记了,只知道睁大了双眼,傻愣愣地看着对方,直到那个一枪穿透了一个马贼的胸膛的人俯下-身来,小心地将他搂在怀中,低声安慰:“别怕。”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当时的那个画面,季榆仍旧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对方身上的温度,他现在都仿佛还能清晰地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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