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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碎清尘【完结】(42)

  平淡却不失温馨的一生。

  可若是如此,那个人的生命之中——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那个人不会知晓这世上有一个叫做“安辰逸”的人,不会由于误会自己睡觉的时候打了鼾而红着脸道歉,不会小心翼翼地替他处理伤口,不会在他上药乱动的时候,用“哭给你看”作为威胁,而他的记忆当中,也不会有那一个笑着喊他“安大哥”的少年存在了。

  只要这么一想,安辰逸的心口就抑制不住地泛起细微的疼痛来。

  人果然是天底下最为自私的生物,哪怕明知和他相遇之后,那个少年会遭遇什么,又会落得一个怎样的结局,他却还是希望如果所有的事情能够再来一次,他依旧能够遇到那个笑容干净纯粹的少年,听到对方那一声“安大哥”。

  将手中的石块放下,安辰逸站起身来,望着远处能够见到些许枯黄之色的群山,没有多少波澜的双眼中有些微的怅然。

  或许,他应该感到幸运,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他并未和季榆有着过多感情上的牵扯,是以比起另一个人来,他要更容易从那段往事当中走出来。

  可如若真的是这样,他又为什么在千百年后,依旧将当初的事情,记得这般清楚?

  “感情……果然是这世上,最让人难以拿起,也最让人难以放下的东西啊……”

  宛如感叹一般的话语飘忽清浅,只倏忽间,便被山间的清风给吹散了去,落在那草叶之间。

  微风拂过,那棵埋着往事的树下,空无一人。

  第34章 修真(番外二)

  季家毁了, 毁在了其曾经引以为傲,并将振兴季家作为毕生所求的季家大少爷的手中。

  元婴之上的修士尽数被屠戮殆尽,仅留下一些连筑基的门开都尚未踏入的小辈, 仓皇着四散逃离, 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一一传了开去。

  季棠坐在茶寮的角落里, 听着不远处的一桌人绘声绘色地谈论着这件事, 面上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原是没有打算留下任何一个活口的, 只是在见到那几个眉眼间还带着些微稚气的面容的时候,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与之有些相似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容颜, 是以手下迟疑了一瞬罢了。

  想来那个人……定是不愿见到他,做这种事的吧?

  闭上眼睛,他似乎还能见到那个人红着眼眶质问着他,是否参与了落仙门的事情的模样,可如今,无论他寻遍这天上地下,都再也找不到那样一个,分明他做了错事, 却会为他感到难过悲伤的人了。

  摆在桌上的灵茶散发着浅淡的清香, 若有似无间, 缓缓地朝四周逸散开去。

  季棠抬起头, 望着远处苍翠的群山,思绪忍不住就飘回了多年之前的那个夜晚。

  他的嫡亲弟弟拿着从他房里搜罗走的符箓,误闯了设有法阵的后院, 撞破了季家同其他门派之间的密谋。为免消息走漏,他需得亲手杀了对方。

  于季棠而言,他所认定的最为重要的两件事,无非是修行与季家的兴旺而已,除此之外的所有——哪怕是那有着血脉亲情的手足,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并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丝毫的手软。

  ——那个时候,他是那样认为的。

  寻到季榆的行踪,找到对方的所在,然后轻而易举地结束对方的性命——那个时候,季棠以为,这一次的事情,也会同以往一样容易。可当他见到那个少年眼中陡地亮起来的光芒的时候,却第一次生出了“迟疑”这种情绪。

  他不需要无谓的感情,旁人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多余的情感——这是他一直以来认定的事情,但面前那个少年的模样,却明晃晃地否认了这一点。

  季棠忽然就想起了以往自己与这个弟弟相处时的场景。即便他一句话都不说,对方也能找着各种由头赖在他的身边,自顾自地喋喋不休上好一阵子;明知道他并不需要,却总喜欢将一些“据说有各种好处”的小玩意儿搜罗回来送到他的手上;哪怕压根一点儿都看不懂他手里的书,也总会为了能够和他攀上上两句,将之捧着研究上一整天……

  细细回想起来,他的脑中,除了修行与季家之外,所盛装得最多的,竟就是与这个人有关的回忆了。而其中最为鲜明的,就是那个不到六岁的孩童,用力地伸开双手,拦在一群人的跟前,阻止他们欺侮身后之人的画面。

  季棠甚至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来,那时候那个孩子因为紧张与害怕,而不断抽动着的嘴角,记忆那分明带上了泪光,却依旧倔强地不肯移开的视线。

  就连季棠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将那样无关紧要的一幕,那样深刻地印在了心底。

  见面前的这个人,仅因为自己没有任何佐证的一句话,就没有任何怀疑地相信了他,季棠的心中莫名地一动,竟就那样将手中的剑诀给散了。

  ——他不过是为了从对方的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以便于季家制定今后的计划。

  他这般在心中告诉自己,却忍不住在见到对方那安然沉睡的样子时,从自己那从不装杂物的储物戒中,找出了一条薄被,盖在了对方的身上。

  ——这不过是他用以获取对方信任的一种手段,与那没有来由的、陌生的、说不分明的心绪,没有任何关系。

  所有的一切,都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

  回想着自己那时如同自欺欺人一般不断地在心中强调着的话语,季棠的嘴角不由地上扬了些许,可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若是他那个时候,能够更早地放下那毫无意义的坚持,是否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如同现在这样,再无法挽回?

  胸口猛地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揪疼,可季棠唇边的笑容,却扩大了几分。

  当时不愿正视自己的心情的他,将季榆的事情毫无保留地传回了季家,并在得到了回复之后,借由洞府中的阵法,进入了季榆的梦境当中。

  这大概是他这一辈子,做得最为正确,也最为后悔的一件事了。

  如若他未曾做出这番举动,就不会被拉入那名为季榆的泥淖,可要真是如此,他却可能永远都无法察觉到对方的心意了。

  “我……”眼前似乎又浮现除了少年那双有如浸润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那其中满是无法掩饰的紧张与恐惧,但那双眸子的主人,却依旧执拗地不肯移开视线——一如多年之前,那个拦在那些纨绔面前的孩童,“对大哥……”

  胸口蓦地一窒,季棠用力地闭上眼睛,将那汹涌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情绪给按捺了下去。

  有尖锐的疼痛传来,他却一时之间有些分辨不清,这究竟是此刻,还是记忆中的他该有的感受。

  那般饱含着强烈感情的言语,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就如同是最锋利的刀刃与最致命的毒-药,直逼得他丢盔弃甲,反抗不得。

  所以他逃了,逃得彻底,就连原先打探消息的打算,都被遗忘了一般地搁置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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