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病床是一视同仁，苏盟摇着床位的某处，把秦安上半身抬高，然后把吸管递到他嘴边，秦安就着喝了一大半，勉强能说几个字。
他抿抿唇说道：“苏哥。”
苏盟笑了：“想这么久就这俩字?我也不好意思不收。”
沈小胖来的时候看到转角处有很多医生护士，他急匆匆地往那边跑去，拐弯的时候撞上一个人。
“哎呦!”
沈小胖撑着地起身，对面散落了三个文件夹，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高瘦的年轻医生，正在满地乱摸。
沈小胖视线一扫，从他右手边捡起一副眼镜递过去。
医生半垂着头，拿着眼镜沉闷说了句：“多谢。”
沈小胖帮他把文件夹叠好，把人扶起来，挠挠头：“对不住啊，医生。不过您能跟我去看看我兄弟吗?他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医生的刘海盖过刘海，戴上黑框眼镜把一双细长的眼睛遮盖得严实，他接过文件夹朝着后面一指，那有个接水的医生：“抱歉，我得去送文件。你可以找他，再见。”
年轻医生说完这些话便迈开脚步离去，沈小胖不好意思阻拦，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谢谢啊。”
沈小胖想着年轻医生一扫而过的全貌，整体气质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今天早上见过似的。
年轻医生稳步走在过道上，一边是被布帘子包围的场所，他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直到某一个地方，全然无声，甚至能提高兴致。他径直走过，在水箱旁停下，挑起眉，抬起始终半垂的脑袋兴致盎然地描绘着里面的画面，即便他看不见。
他动着下颚，舌尖描绘了两个名字，寂静沉默说道：“秦安。苏盟?”
到第二个名字的时候，年轻医生显然很不适应，他对这个人不了解，甚至超出他的预期。
背后沈小胖扯着老医生往这边跑，年轻医生笑了笑，心想：“算了，过一段时间再来。”
秦安的手又被苏盟握在手里，他只知道这是苏盟救他的一个办法，只不过被指尖扫的掌心发痒。
老医生喝了口水马不停蹄地跑过来，看着病例不可置信，然后仔仔细细检查了遍，最后给了苏盟几张单子：“还是去深度检查下比较好。”
苏盟接过单子，心说肯定检查不出东西了，秦安现在这个状况跑去检查，医院还不得认为出现了个赛亚人?
毕恭毕敬送走一脸懵的老医生之后，苏盟收拾着东西，把杂七杂八的包扔给沈小胖，自己拿着证件去办出院手续。
等班主任回来时，人早没了。
“咱这就回去了?”
沈小胖看着后视镜里裹着苏盟大衣的秦安，脸色微白，但整个人看上去有劲了，不再死气沉沉的。
苏哥果然是整个人都开过光吧?沈小胖视线在苏盟身上羡慕地来回打量着。
苏盟往局里打了个电话，让路枫看着点，自己转着方向盘往家开：“对，回去。啊，小沈，当时什么情况?”
一扯起这个话题沈小胖就丧，当时场面慌乱，他努力地回忆着：“有人告诉我赵莹莹困在桥下面，秦安和我去救人，但是到了那，却没人影，雨倒是越下越大。那人就告诉我八成是赵莹莹早就被救上去了，我一想也是，正准备离开，就来了一群人，非要拍照，一转眼秦安就不见了。”
苏盟：“雨下那么大，还出来拍照?”
沈小胖一拍大腿：“是啊，我也纳闷，怎么非得往我们那挤。后来等救护车前有人问他们，他们说是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告诉他们——这个天气桥边拍照最好看，有什么艺术感和朦胧美。可我没觉得那儿有多美，灰蒙蒙一片还容易得感冒。”
三言两语是不可能忽悠一群人在雨天去那种没有围栏的桥边拍照，那个人有问题，而且这种能力，说不定就是帮王齐明的那个人。
秦安咳了声，嗓子通顺一些才道：“有人故意推了我。”
闻言，沈小胖龇牙咧嘴：“谁?咱得报警!对，告诉苏哥!”
苏盟的大衣穿在秦安身上码数正好，可他没那么多肉，所以显得宽松，他整个人缩在里面，瞳孔都深了不少，他低声道：“我不知道。”
沈小胖失望地“啊”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从身后边扯出来一个枕头递给秦安，秦安默默地塞进了腰后面。
沈小胖打从跟秦安熟络以来就三天两头逃课玩玩逃生，幸亏他俩成绩都拔尖，逃了这么多次都不见掉下来，否则他屁股早该被打开花了。
沈小胖盘算着自己这两个月闹事太多，没敢回家，跟着苏盟上了十二楼，对着暖风机烘了好半天。
秦安被苏盟扶着上了二楼，他身体无大碍，但一下子生死线绕一圈，身体没能承受下来。苏盟拿着吹风机把他头发吹了遍，秦安自己受不了身上黏糊糊，跑去浴室冲了澡，穿着睡衣出门的时候，外边地暖已经开了，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苏盟往加湿器里倒安眠精油，背对着他随口道：“你知道推你的人是谁。”
秦安掀开被子爬上床，沾上枕头了立马失去精神，他侧身躺着，脸贴着枕头望着苏盟：“是。但是我猜想那并不是他自主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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