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缘走过去，在他身边屈膝坐下，脑袋搭在膝盖上，就这样看了他很久。
秦缘小心地越过他手中的碎片，想要抚摸他的脸颊，但却不想惊醒他，于是就让手停在空中，隔着风抚摸着他的头发，感受他的发丝滑过手心的痒。直到晨光熹微，薄纱一般的阳光在他脸上留下孩子气的蜜色时，秦缘这才起身，缓缓地靠近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他的脸颊，轻柔的仿佛羽毛拂过水面。
“你——!”一声惊叫惊醒了两个人的梦，秦缘的眉心一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人提着剑站在不远处，眼前发生的事情五雷轰顶一般让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
第32章 世界背后的你(八)
“泽维尔，冰雪大陆的国王，伤害等级：五颗星。”
几秒钟的时间，何谦的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他的思绪纷乱如麻，像一团线团在脑子里不停地翻搅，但最后所有的想法都像河流一样聚集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终点。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他内心迫切地想要秦缘给一个解释，哪怕只是临时编造一些一戳就破的谎言也好，至少不要这样沉默着将一切盖棺定论。
“你……你刚才在干什么?”
何谦紧紧地盯着秦缘的每一个表情，却找不到他眼中的哪怕是转瞬即逝的慌乱，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平静如水，声音甚至是冷淡而平和的，他却没看出秦缘内心的如释重负和微妙到让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喜悦，他张了口，平静而决然地说道：“没错，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何谦深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他?一个NPC?!”他的心脏因为情绪的突然蹦哒而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让他晕眩，他的手猛的握紧，紧绷的肌肉上青筋毕露，他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所以，你拒绝我的理由是因为他吗?你宁愿喜欢一个NPC，也不愿意喜欢我?!”
然而秦缘却没再看他，再次低下头看向刚才还在熟睡的人，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里并没有一觉醒来时的朦胧与迷茫，他的眼神明澈而清醒，仿佛不曾在梦中。
秦缘内心平静的湖面掉落了一颗石子，缓缓掀起一阵波澜，在面对何谦时的平静淡然消失不见，对上他的眼睛时内心却生出了窘迫，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逃开似的移开了视线。
而一直盯着两人的何谦何尝没有发现秦缘的动作，巨大而沉重的震惊使他动弹不得，最后，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睛，转身跑了。
秦缘垂眸，专心致志地看着地上的石子，看似是一副冷漠而又随意的样子，但其实只要用心一看，就会发现他的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本就不柔和的面孔因为绷紧了肌肉而显得更加冷硬。他的心思很杂很乱，想的东西五花八门，关于地上石头的构造，关于指缝中穿过的气流，关于身边的这个人。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一下，他怔了一瞬，漂移不定的心思尘埃落定，顺着袖子上的力度看去，看到的是一只白净而修长的手，顺着手向上看去，是他纯净而明澈的眼睛。
该如何形容他的眼睛呢。秦缘的语言表达向来贫乏，用尽他所知道的所有美好的词汇也不能形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一双。
那只抓着他袖子的手，因为他的回眸而又把它垂下了，秦缘就把它抓在手心里，紧紧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雪山上隐约洒来薄纱似的阳光。秦缘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握紧他的手时，又觉得一切的话语都是多余，但他希望泽维尔说点话，说一些即使冷冰冰却能热他的心的话，但是他明白他的希望是徒劳的，但是他不着急，对于泽维尔，他总是不着急的，他不急着去倾诉自己的心意，他不着急去表现他的情深似海，他只是希望，他能在身边。
他们牵着手走了很久，一个月，三十天，七百二十个小时，短的就像一瞬。泽维尔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他说：“柯恩啊，他很可爱，也很爱哭，哭的时候从来不大声，只是喜欢窝在我怀里小声地啜泣，又乖又可爱，我很喜欢他……”
秦缘沉默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嫉妒。
泽维尔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悄然收紧了，但没有到弄疼他的程度，所以他不去理会，有些悲伤地说：“但是，柯恩总是受伤……”
对不起。
怔了一瞬，泽维尔转过头看他的脸，看到他隐忍的表情，失笑道:“没关系，哪怕一个柯恩死了，也会有无数个柯恩来顶替他，我又何必在意这一个他呢。”微笑的表情有着难以察觉的凉薄。
“但是，”秦缘固执地看着他，“你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还没有人能杀死我。”
……
秦缘觉得最近他的头有点疼，像是一个小石子堵在脑壳下，有时候甚至疼的彻夜难眠，但是去医院拍过片后却被告知一切正常。
头疼的剧烈的时候是在每次进入游戏的之后，疼痛中仿佛有什么声音嗡嗡嗡地在他身边耳语，这个声音又乱又杂，尖锐又沙哑，当秦缘在疼痛中猛的惊醒时，头顶上的天花板明明暗暗，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然而更令他疼痛的，是泽维尔日渐苍白的脸。他本就白净的脸苍白的透明，仿佛要消失在这冰雪之中了。秦缘心痛的厉害，却无计可施，只能轻轻抱着他，吻他的鬓角，轻声哼歌哄他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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