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当事人身上，韩军隐隐快慰，于茉莉却彻底崩溃，嘶吼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指使你了?你有什么证据?”
“我给赵军的50万定金就是证据，那是你转给我的!”韩军庆幸于茉莉当初给他钱的时候是转账，记录一查就到。
于茉莉却矢口否认，“那50万是我借给你的没错，但我不知道你会拿来雇凶杀人!”
韩军一时语结。
于茉莉乘胜追击，“再说我为什么要杀林砚，我和他又没有深仇大恨!”
然而，她这句话却点醒了韩军，他冷笑一声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钱!你这种女人，为了钱能让我哥自杀，杀一个——”
“闭嘴!”于茉莉猛地站起身大吼。
但已经迟了，林卫国反复念了两遍“让我哥自杀”五个字，撑着椅背坐起来，看着韩军一字一字道，“你哥自杀是什么意思?”
韩军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心虚又快慰地笑道，“你也是个傻子，被这个女人骗了十多年!你以为我哥是为了救你死的吗?他是得了绝症自己撞上山头的!这还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商量，于茉莉出的主意呢!哈哈哈，白白给人养了十年老婆儿子的感觉怎么样?哈哈哈，你这个傻子哈哈哈……”
韩军张狂的笑声回荡在法庭里，现在他什么也不想，只要能把于茉莉拉下水就行!
林卫国看着他，又看向于茉莉，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林砚身上，张口想说什么，突然咳出一口血，向后倒下。
“爸!!!”
他闭眼之前，最后看到的就是林砚慌乱的神情，最后听到的就是林砚凄厉的叫喊，他动了动手指，想抬手安慰儿子，却只能无力的垂下。
他这一生，真是可笑啊!
…………
急诊室的红灯暗下，医生终于出来。
林砚快步走上去，问道，“邱叔叔，我爸怎么样?”
邱医生摘下口罩，没有了遮挡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斟酌了几秒，最终开口道，“小砚，你爸一直拜托我不要告诉你他的病情，但现在我想瞒也瞒不住了。他的肺癌复发，癌细胞已经转移到全身，手术化疗都没有用了。等他醒来，你问问他有什么心愿，尽早帮他实现吧!”
肺癌，复发，癌细胞，全身转移，他说的每一个子林砚都停在耳朵里，却一句话都听不懂。
“我爸是什么时候检查出癌症的?”
大约过了一分钟又或者更久，林砚出声，嗓子像是被糙糠拉过一样，沙哑难听。
邱医生叹口气，“一年前，你快高考的时候，他怕你担心，一直拖到你高考完才动手术。”
一年前，高考完。好熟悉的时间啊!原来他不是为了给韩悠腾地方才赶自己出去的，原来他是害怕自己难过才赶自己走的，林砚的眼里蓄满泪水，每一滴都倒灌进心里，咸湿冰冷，浇灭了那一腔滚烫的热血。
“如果不隐瞒，痛苦的就是两个人，如果隐瞒了，至少他们现在是快乐的!”
可他宁愿跟他一起痛苦啊!他宁愿林卫国还是那个是非不分、偏心又糊涂、有力气拿皮带抽他的爸爸啊!林砚想嘶吼，想呐喊，最后却只能缩着肩膀呜噎哽咽，连泪都流不出来。
看着林砚无声恸哭的样子，饶是邱医生见惯了生死别离，也忍不住跟着心酸。过了一会儿，等林砚发泄的差不多了，他抬手拍拍孩子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别太难过了，你爸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林砚抬起头，两只眼睛的眼白已经爬满血丝，像碎裂成蛛网的玻璃，又像吸食鲜血的鬼玉，脆弱、可怖。
“我爸还有多久时间?”他开口，像是从破旧风箱里挤出一点声响，粗嘎喑哑。
邱医生不忍地别开脸，艰难启唇道，“一个月，如果情况好的话。”
他没说情况不好会怎样，林砚也不敢问。
邱医生又道，“其实，这两个月他的病情一直控制的不错，按理说再坚持半年应该没有问题，但不知为何病情会突然恶化，癌细胞——”
林砚打断他，“如果情绪受到刺激会影响病情吗?”
邱医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当然，正面的情绪有助于缓解病情，负面的情绪会加速病情恶化，所以接下来，你要尽量让你爸保持心情愉悦，不生气，不动怒，也许你们会创造另一个‘快乐战胜癌症’的奇迹!”
林砚扯了扯唇，垂下眼帘，遮挡住阴沉的目光。
于茉莉，韩军，你们最好祈祷我爸真的能创造奇迹!
…………
林卫国醒来，还没睁眼，就感觉肺里像装了铁球一样，沉甸甸的，一口气吐不出去、吸不进来，难受的他恨不得把脸上的氧气机拔下来，直接插在肺泡上。
林砚看到他的动作，惊喜道，“爸，你醒了?”
林卫国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前的记忆像海水回潮一样涌进脑海里。他睁开眼，刚想说什么，却看到林砚通红的眼眶还有他身后的洁白墙壁——那是医院独有的白，白的让人心悸。
“唔嗯唔……”林卫国想问林砚是不是知道了他的病情，但在氧气罩的阻隔下，只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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