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慕华瞬间愣了眼, 他眸光一闪, 古井无波的眼眸里, 却透着不加丝毫掩饰的悲伤。
沈凡第二巴掌又扬了起来。
凌慕华没有躲, 沈凡的巴掌也没有落下。
沈凡捏着爪子指着凌慕华的鼻子, 面色摆得倒是凶残, 只是那口气着实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凌慕华我告诉你，聘礼没有, 不准干坏事！”他说着又急忙改口说：“不对，是嫁妆！”
他好像是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急急伸出爪子示威, 软萌的身子却没有半点威力可言。
凌慕华转悲为喜, 他二十来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前几秒还欣喜若狂，下一秒心便揪得如同被人打下千尺寒冰，再下一秒, 又被捞上来, 扔进沸腾的油锅里, 以至于浑身都激昂沸腾起来。
“若是嫁妆足了, 便是什么都能做了？”
“那也得看小爷的心情。”沈凡抬着脖子道, 殊不知他这话无论怎么听着，都已经是对凌慕华这话的肯定。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又是许久，凌慕华才朗声笑着将沈凡按在怀里，那笑容惊呼了山间觅食的麻雀儿，惊动了一山的雪。
小石头回来的时候，凌慕华同沈凡已经想好了对策，准备趁着夜间再进镇上，免得引人注意。
只是小石头是一个人回来的，计划便赶不上变化。
原来小石头将文千羽送到医馆后，那医馆的老板竟是认识文千羽的。
小石头也不傻，人老板说认识，他也不可能当真就将文千羽放在医馆不管了，好说歹说也是大当家亲自交代要护送下山的人。
谁知道小石头守着文千羽悠悠转醒后，那老板竟唤文千羽一声小老板，端得是毕恭毕敬，文千羽更是亲口让他滚蛋。
小石头一路气一路骂，只道那文千羽是个白眼狼，有了落脚的地方竟不是考虑着帮他们一把，而是将自己赶走，如同甩开黏人的牛皮糖似的。
“少寨主，这汉子是真正的没有担当呢，还不讲义气，回头大当家若是问起来，你可得给俺做主。”小石头鼓着包子脸，可怜巴巴向沈凡求助。
沈凡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老爹肯定会明察秋毫。小石头，咱们走，回头再来找这小子算账！”
三人趁着月色进镇，因着小石头已经去了一回，路程倒是熟悉非常，只是还带着个拖油瓶，着实有些不好办事。
哪知他几人将摸进镇，便被一群家仆打扮的人举着火把围了起来。
打首的，正是小石头白日里见过的医馆老板！
这医馆老板是个精壮的中年人，留着一把筷子长的胡须，胡须倒是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一双细月牙般的眼直笑成一道狭长的缝。
“各位，我家老板有请。”老板谈吐举止是将礼仪摆得十分到位。
小石头低声将老板的身份一阐述，凌慕华便做出了判断:“有劳了。”
他虽是这般说着，却一手揽着沈凡腰，一步一步走得不急不缓，将沈凡稳稳护在臂弯之内。
小石头带着行动不便的黑衣人，那老板也是有眼色的，并未提出要帮忙的意思，免得适得其反，伤了和气。
四人被迎进一家封闭的合院，端看大门和围墙，便知院子主人非同凡响不定，但定然是个有钱的。
沈凡从进去开始便长了见识亮了眼。
黑水寨虽好，廊腰缦回也有，建筑设计更讲究奇门遁甲，有御敌之效，但着实算不上能工巧匠精雕细琢。拿黑水寨同这家兼备小桥流水的宅院比起来，多少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凌慕华倒是见识过比这更精致的院落，自不会满面的欣喜，他道：“你家主人可有大碍？”
老板恭恭敬敬道：“回轩王，托轩王的福，小主子福大命大，已无大碍。”
“轩王？”沈凡停下四处探索的脚步，他回到凌慕华身边，抬着疑惑的眼睛看向老板。
老板垂眸不曾看凌慕华的眼神，只有问必答：“轩王之名草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沈凡浑浑噩噩被领去客房，又浑浑噩噩吃了茶，见了带伤还摇着破扇子出来装.逼的文千羽，直至吃饭时，才稍稍回了神。
文千羽不曾同他们一起用饭，黑衣人也被凌慕华交给了老板看管。
文千羽既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招待他，便是表明了在官场上，会站在他同哥哥这方的态度，这黑衣人文千羽的人只会费十分心去看护，而不会私自杀人灭口。
饭桌上，小石头只管狼吃胡塞，凌慕华心知沈凡已然觉察了不对劲，终究是会开口问的，便只给沈凡夹着菜，等着这人回过神来开口。
他已然打定主意，左右这贤仁的王爷也落了个叛国逃亡的罪名，也不怕再多一条欺辱良家哥儿，强取豪夺的罪名。
沈凡夹着根青菜，眼瞧着塞到了嘴里，又隔空落进小石头碗里。
小石头顾不得抬头，满嘴的吃食哝哝道谢：“少寨主，谢谢，谢谢。”
那模样好似个三天三夜不曾沾水沾粮的乞丐。
沈凡忽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直拍得小石头将刚塞进嘴里的青菜又吐了出来，抬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桌上表情各异的两人，生怕自己吃错了菜，许是那菜原本是自家主子要夹给姑爷的呢？只是那筷子抖了下，不巧落进了自己碗里罢了。
小石头憋红了一张胖嘟嘟的小脸，将碗一放，嚷了声“少寨主对不起，俺不当煤油灯了”便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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