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看着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睛，他想到林萧然费了多大的力气，为什么请李铭吃饭，为什么选在苏黎世的丽思卡尔顿酒店。
言欢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他立刻低下头，死死捏住文件袋。
他刚才，心动了。
言欢重生以后对林萧然有过很多感情，愧疚、心疼、佩服、害怕、厌恶、抗拒、无视、担心、依赖、感谢……甚至偶尔从记忆深处翻涌出的令人疼痛的爱。
可独独，独独没有心动。
言欢慌了，第一次这么慌，全身轻颤，他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林萧然以为这人是太激动，不免失笑，便默默地等着。
片刻之后，言欢抬头看向林萧然，哪还有一丝波动，表情自若，双眸坚定无比。
“谢谢你，但是这份礼物我不能收。”说完将合同与钢笔放回桌上。
林萧然一愣，他从未想过言欢会拒绝这份礼物。
第五十七章 瑞士（8）
林萧然真的很懂言欢。
言欢很想签下这份合同，设计一家丽思卡尔顿酒店是他的梦想之一，而林萧然把这个梦想捧到他面前，触手可及。
只要言欢愿意，只要写下自己的名字，只要几秒钟……
可他做不到，言欢的心想要接受，他的理智却不允许。
言欢知道自己接下了这个案子，就是接受了林萧然的心意，刚才让他心动的心意。
以后专注于酒店设计的每一天，他都会想起林萧然，他怕，怕自己再次心动，怕自己一直心动下去。
所以言欢拒绝了这份礼物。
很难，真的很难，比那时放弃JYD的决定更难。如果出色地完成了和Ritz-Carlton的合作，JYD在世界范围内的知名度都会一炮打响，不可再同日而语。
所谓机遇，不过如此。聪明如言欢，应该紧紧的抓住，可他还是放手了。
言欢这一世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这颗心，他要守住了。
林萧然觉得言欢眼里的坚定分外刺眼，他皱眉问到，“为什么？”
言欢咽了口口水，尽量说的让自己信服，“我还没有能力和资格设计丽思卡尔顿酒店。”
林萧然不信，刚才言欢的反应分明是喜爱的不得了，已经想要接受。
他沉声道，“你今晚听见李铭的话了，你有足够的能力完成Ritz-Carlton的设计。况且，如果不是你够资格，我无论如何拿不下这个合同的。”
言欢被林萧然劝慰后越发难过，他避开男人深沉的视线，深吸一口气才说，“这和别人的看法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觉得没法胜任。”
林萧然不说话了，只是黑着脸，气压越来越低。
言欢在推开他，因为是自己给的案子，所以再有吸引力，再喜欢，这人也不要。
半晌，林萧然轻声说了一句，“言欢，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言欢听着男人透出请求的声音，呼吸一窒，对上了林萧然的双眼，尽管隐藏的很深，他仍然看到男人眸中一闪而逝的失望。
言欢垂下眼咬紧牙，张了好几次嘴，最后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林萧然听罢自嘲地勾起嘴角，第一次觉得无力。
本来确信言欢一定会接受Ritz-Carlton的合同，因为这是他的热情所在，是言欢唯一用生命热爱的东西。
这是林萧然能做到最打动人心的事了，可言欢还是推开自己。
难道他要像上一次用刑罚逼着人接受吗？本是想让言欢开心、高兴的，若是逼着人接受了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林萧然很无力，他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言欢实在是承受不住林萧然的眼神和压抑的气氛，说了句，“我去一下卫生间”，就起身朝主卧走去，卫生间应该是在里面才对。
林萧然皱眉看着言欢的背影欲言又止，终究是没叫住了人。
言欢推开门的瞬间如遭雷劈，愣在原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卧房到处装饰着束束玫瑰，扑鼻而来的花香，而Hstens的kingsize大床上铺满了鲜红的玫瑰花瓣，很浪漫，很用心，言欢的胸口隐隐泛痛。
他僵硬地回头看林萧然，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自己，可言欢就觉得他……在难过。
这是林萧然第二次准备玫瑰了，也是第二次因为自己失去意义。
言欢想说什么，却迟迟开不了口。
想起这些天两人的相处，男人的亲密和用心，言欢第一次意识到，不论是不是像前世一样，林萧然最后会失了兴趣。这一世男人是对他有情的，不论多少，总是付出了的。
言欢觉得愧疚，因为上一世的林萧然而牵连这一世的林萧然，其实现在的男人并没有做过言欢记忆中的事，可是他的感情，言欢永远不可能回应。
对言欢来说，他们始终是一个人。
言欢是一个有感情洁癖的人。爱的时候义无反顾，分开的时候绝不回头，施行零容忍政策。
不是他多高傲，多放得下，而是言欢接受不了自己不能再全心全意地去爱人。两人之间永远有着一道坎，过去梗在中间，再不是最初纯粹的爱情，那言欢宁愿不要。
言欢其实早就不恨林萧然了，重生之后他就没恨过。
你情我愿，不亏不欠。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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