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绛玄收起左手的别人间,单手提着不可渡,扫了他们一眼。他眼眸深青色,眼神里的冷淡一如从前,却教这群人打起了寒颤,不由自主分散开。
另一边,占星台的废墟上,对上闻行意和北间余的天机阁二人在听见皇宫之中不可渡剑鸣响后便收手停战,遥望垂云楼外情形。
闻行意、北间余同样不再战,寻到视野好的位置,远远望向东方,注意着那方的情况。
“没想到步绛玄和周烈帝竟有这样一层关系。”天机阁二人之一惊讶开口,紧跟着悠悠一笑,“可惜你们周皇不过是不希望看见寂灭境和寂灭境内斗,半点没有要保全步绛玄和闻书洛的意思。毕竟如果步绛玄真是烈帝转世,于他而言,真真是个极大的威胁。”
“话这样多,还打不打?”闻行意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问。
这话多之人张口就要回答,他身旁那人表情严肃道:“事已至此,我们不必再插手。”他的境界高于话多之人,话音落罢,不管自己这位通宵是否要接闻行意的话,将他肩膀一抓、往上一跃,身影便消失了去。
闻行意和北间余互看一眼,同时动身,向着城东疾行。
这是清晨收露时分,正是一日开头,素日里挤满烟火气息的街巷却是空荡荡。
大半个神京城的人都来到东山外。修行者和普通人混杂挤在一起,前者持刀持剑,后者扛着锄头提着菜刀,更有不少拎着装满臭鸡蛋烂菜的竹篮。他们都瞧见了昨晚的星辰坠落,都听见了占星台公布的预言,神情愤怒不已。
“妖人,分明是个男的,竟然甘愿扮十八年的女子,这是只有妖人才做得出!”
“等会儿如果他们下山,咱们什么都别说,先砸他们一顿!”
“妖人,都怪那两个妖人让天神发怒!我外甥跟我说,再往东北走上几十里,那里的河都被砸断了!**的东西!”
“……”
咒骂声此起彼伏,却是扰不了风吹尘沙,掠过四野、行过山道,兀自回旋。不多时,步绛玄带着闻灯出现在东山界碑附近。
界碑并非立在平地,他们仍在山道上,众人皆在山下。这一刻,骂声突然停止了,四面鸦雀无声。
下一刻,有人尖着嗓子骂出一句脏话。这如同一根导线,方才的声音犹如涨潮般重新漫回来,喧嚣着冲上天空。
这些人说不出什么新词,反反复复骂的都是同样的话,闻灯却止住了脚步。
随着修为境界的增长,他的目力一日好过一日,山脚下的这些人,他们身上脸上每一个细节他都瞧得清楚。
他不介意对拦路的修行者出手,可现在挡在他们前行路上的、骂他们咒他们的,多数是普通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妇人背着婴孩,或是粗布麻衣,或穿着锦缎绸衫。
“我们……”虽然早有料到,早在山上听见声音,但亲眼见着了这些人的模样,闻灯神情仍是难言。“御风。”步绛玄道出二字。
他话音刚落,忽有一个声音从人群的后方传来。
“诸位父老乡亲,请听我一言!”
“诸位父老乡亲,请听我一言!”
“诸位父老乡亲,请听我一言!”
说话的人使用了扩音的法器,闻灯一听,便听出声音属于于闲。
但见于闲和徒无遥及几个白玉京弟子站在一辆无需马匹拉车的车顶上,四面车壁贴满纸,缓慢向前,在道上压出辙痕。
“诸位父老乡亲可知,十八年前,占星台犯下了一桩罪恶滔天的杀案!”于闲和其他人都穿着白玉京院服,水青色的宽袖衣袍,在倏然浓重的风里翻旋。
好些个扩音法器悬在空中,于闲边说边振起双臂:“想必经过昨晚,诸位都知晓了十八年前的元月十六出现过绛夜,而在绛夜所生的闻书洛,是个祸世灾星。但这是否就是真相呢?诸位请看这里——这是我和我同修们连夜从各地府衙里拓下来的档案。”
“大家都清楚,在我大周国,所有人的出生及逝世,都得到官府登记造册。而这些,都是逝世证明。”
“父老乡亲请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我现在展示的这些,都是出生于十八年前元月十六、但过不久便因各种原因死去的男孩儿!”
“这不过是我和我的同修连夜能够调出的档案的里头的,死去的男婴便足足有两百零三名!”
“诸位仔细想想,是谁作出的预言,是谁断定那夜出生的男婴中会有祸星?而让这些男孩儿以各种缘由死去的人,又会是谁?”
于闲说得情真意切,脸上愤恨毫不作假,且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
“想必大家都想到了!”
“要我说,那个灾星,那个祸害世间的魔头,根本就是占星台!”
于闲振臂高呼,在法器加持下,声音完全盖过他人。
人群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都开始看他贴在车外的那些纸。许多人不信他说的,大吼说道:“谁知道这是不是假的!”
“就是,你们是白玉京的人,和那姓步的姓闻的是一伙的,为了帮他们脱身,指不定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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