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岩觉得沉舟这异想天开简直是疯了,那可是千子塔。
尤其在得知那些罪生子对于皇上有多重要之后,更是不敢想,千子塔若是倒了,皇上会如何震怒。
更何况,当年再怎么缩小规模,那可是十几层的楼塔,怎么做得到?
可是柳重明更疯,别说只是千子塔,恐怕沉舟让他上天,他也毫不犹豫应下来。
他虽然不知道柳重明都做了什么,却知道自从得了这个吩咐,柳重明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整个人都瘦下去许多。
偶尔几次问起来,回答都是“有点眉目”,却无法知道更多。
曲沉舟以最激烈的方式,将他们带到了风口浪尖,唯一能跟上步伐的,只有重明。
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娘曾跟重明关上门聊了很久,出门时,重明平静得很,娘的眼睛却红红的。
之后娘说,两个弟弟都是有主意的,就随他们去吧。
“情况还好,”这次,柳重明回答的话终于似是轻松了一些:“幸亏是南边的千子塔。”
“南边的怎么了?”白石岩不解。
“我让人勘验了那边的地形。”柳重明把地图推给他,撑着头,面露疲倦。
“那边选址的时候位置就有争议,据说塔下有地下河道,地基不稳,土质又以砂石为主,建的本来就不结实。”
“当初修的时候就惹很多人不满,山高皇帝远,乡绅们贿赂了工部巡史,将塔修在空旷地上。”
“刚修完的几年里,几乎年年下雨天都要被雷劈上几次,据说之前就倒过两次,没敢上报而已。”
“起初还修得勤快,后来看瞒得下去,干脆就勉强对付,能站着就行。四周种了杉木,才免了雷劈。”
白石岩听得云里雾里:“然后呢?就算再不结实,那也不是人一推就倒的啊。”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柳重明笑笑:“杉木不是挺好的么,收购价格抬几倍,多的是人去铤而走险。”
白石岩脑子里终于有个大概的轮廓——供不应求时,必然有人去砍千子塔周围的杉木,这样一来,千子塔又会暴露在平原之上。
而雨季已经来了。
他不由咂舌:“你这也……太舍得下本钱了吧。”
“没人花,我留着钱做什么呢?实在不行,找人冒充匪徒,硬撞倒也不是不行。”
柳重明收了地图,低头看着下面刚写完的纸张,现在已经没有人逼他抄家规,可每天不写上几页,他心里就空荡荡的。
“重明……”
他忙摆摆手,不想让白石岩看到自己这么轻易就失魂落魄的模样,忙赶着说起别的话题。
“而且……石岩,那个千子塔,距离定陵丘不远。”
白石岩心中一跳,他不可能忘记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这是重明长久以来的执念。
“你是说,沉舟选这里的千子塔生事,是为了大哥?难道说的‘转机’就是指这件事?”
“我不知道,不过我……”
柳重明刚想说“我信他”,又自嘲地打断自己,他现在哪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不过我想他的卦言不会有错。”
他收拾好东西,跟白石岩一起在廊下的阴凉处站着,不热不冷,他从前常站在这里。
前面台阶下不远处就是地涌泉,原先建起来只为个静中有声。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也是常在廊下站着,看院子里有人提着衣摆,光着脚从地涌泉上踩过去,啪啪的水声,听着清凉惬意。
然后那人在干燥的土地上留下几个湿脚印,又玩不够地踩回来。踩够了水,就在泉水上冲冲脚,湿哒哒地套上鞋子,回头对他笑。
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一双琉璃似的眸子弯成新月。
他总觉得有趣,多大的人了,怎么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似的。
现在才明白,那不仅是被束缚太久后的释放,也是对他的毫不设防。那人曾把最真最纯的一面给他,把最柔软最易受伤的一面给他。
可是他没有要。
这座别院成了他的囚牢,每一个角落都生着刺。
白石岩小心地看着他:“重明……”
柳重明回过神来,狠狠抹了一把脸,冷静下来:“我没事,刚刚忘了跟你说,派人过去查千子塔的时候,说那一片出了些怪事。”
“什么?”
“当地人说出了鬼怪,看到有树在吃人。”
白石岩不由嗤笑:“山野住民没见识,难免传出什么鬼神怪谈,怕是出了人命案,当地县府办案不利。”
柳重明沉吟片刻,才摇了摇头。
“石岩,我的人也有一个没回来。同行的人说,他们听到惨叫了,但是回头找的时候,只找到帽子,地上的土像是被人翻过。后来听说了那边的说法,不敢久留,就回来了。”
白石岩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事?”
“我问了九安,他读书多,说在志怪杂谈里的确看过这样的说法。”
“树根下埋过太多死人,若是地势时辰不好,树中生了木精树魄,就会成阴木,根须在地下向有人的地方蔓延。”
“普通的会吞噬过路行人,厉害的还会豢养死人为它捕食。”
光天白日的,白石岩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别吓我,怎么会有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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