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被执行导演赶走后，厉枔顺着声音，终于看见了站在门边的颜伊。
他现在明白刚才那群小丫头在议论什么了。
林深这个角色本来是为乐漉挑的, 颜伊和乐漉之间本来就有些类似的特质，但很显然，颜伊比乐漉更适合林深这个角色——
至少从外形上来看是这样。
颜伊上身穿着简单的白衬衣，胸口绣着校徽的标志，下身是一条黑色校服长裤和一双米色帆布鞋，背上还背着个双肩书包；他没有化妆，连最基本的底妆都没有，只简单地修了修眉毛，唯一的变化就是头发好像更短了。
厉枔还记得，之前小胖子刚到他身边当助理时，就是个还没出校门的学生，留着跟颜伊现在差不多的发型。
或许这才是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
干净得像一只白纸。
颜伊朝着布景这边走过来，路上几乎跟每一个经过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都九十度鞠躬问好，身边的人都在夸这孩子懂事、有礼貌，只有厉枔能看出颜伊的紧张。
颜伊怀里紧紧抱着的剧本，还是当初厉枔标注好准备送给乐漉的；等他走到厉枔身边时，厉枔甚至能看到剧本最外面的纸张被颜伊掌心的冷汗濡湿，捏出了皱褶。
“挺好的，别紧张。”执行导演过来拍了拍颜伊的肩膀，“先试试戏，麦克风收音、镜头、定点这些，你都没用过，先过两遍感受一下，没问题机子就开拍了，我们时间不多——”
“好吧？”
“是。”颜伊还是紧张地抱着剧本，立刻一个九十度鞠躬，“谢谢导演。”
执行导演走开时顺便支开了旁边五官的工作人员，然后朝镜头前的两个人喊道：“你们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告诉我！”
“枔哥……”颜伊怯怯地看着厉枔，“我们……”
厉枔点点头，“开始吧。”
第一场戏要拍的就是林深对柏青松表白那一幕，这场戏没很简单，只有厉枔需要有点走位；他简单给颜伊指了指几个定点和摄影机的位置，就示意导演可以正式开拍了。
“演员就位，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
“柏……柏老师……”颜伊低低地垂着头，结结巴巴地念着自己的台词，“我……”
“卡！”不等颜伊说下去，也不等厉枔反应，专门请来协助拍摄的导演就叫停了表演，“林深，这里柏老师是在你的眼神中看到了爱意，猜到了你接下来要说的话，才会背过身去躲开你。”
他从折叠椅上坐直身体，“你现在都不看你的对手戏演员，怎么传递你的情绪，给他一个转身的理由？”
颜伊立马抱歉地躬下身子，“对不起，导演！”
“好——”导演重新靠回靠椅，盯着监视器，“我们再来一遍！”
“演员就位，第一场第一镜第二次，Action！”
“演员就位，第一场第一镜第三次，Action！”
……
“演员就位，第一场第一镜第十一次——”
短短的一句话，颜伊已经录了整整十次都没有成功，现场的窃窃私语已经连执行导演都快压不住了；好在第十一次拍摄要开始时，场外突然有工作人员跑进来打断了拍摄。
“等一下，等一下——”
那名工作人员跑到执行导演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执行导演随后把厉枔叫到了场边。
“帮你助演的女演员来了，人家是过来帮忙的，时间有限，要么先拍柏青松和林深母亲那一段吧——”执行导演看了看场中的颜伊，“也让你对手戏演员再看看剧本去。”
厉枔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一场简单的戏拍了十遍，不是导演满不满意的问题，而是压根连派生都进行不下去。
厉枔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台词，就被导演直接喊“卡”了。
他当然理解，执行导演大概是觉得颜伊连剧本都没有怎么看过。
可他也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如果说别的戏，他可能还不清楚，但至少现在要拍的这一小段，是他和颜伊之前在酒店房间里排练过的，颜伊的表现不该是今天这个样子。
他知道颜伊很紧张，却不知道对方在紧张什么。
不过他自己也不是科班出身，刚开始拍戏时也有过拼命NG的时候，越是这种时候，演员的心理压力越大，毕竟在剧组里，演不好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会连累全组几十个人陪着加班。
他明白颜伊的压力，也许喘口气会好些。
看着厉枔跟搭戏的女演员去了隔壁的布景，刚才进来的工作人员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执行导演，“那个替了乐漉的小助理，怎么样，还行吗？”
“不怎么样——”执行导演看了看独自坐在角落的颜伊，撇了撇嘴，“非常不行。”
“不应该啊……”一旁的工作人员也顺着执行导演的目光看向颜伊的方向，砸吧了两下嘴，“我看着……这形象还行啊……”
“也就形象还行了，别的全部一塌糊涂；一场戏拍了十条，一句词儿都没念全乎过。”执行导演摇了摇头，“幸亏这戏不是陈导拍，不然早摔东西走人了，回头去赔笑脸贴冷屁股的还得是咱们。”
陈应生，之前厉枔加入那个战队的导演，名气很大，脾气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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