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
“！”
唐乐山直接蹦了起来，惊魂不定地看向跟他说话的人。
“……叔？”
闻叔怎么在他识海里！
“昂。”闻叔似乎并不意外，自来熟地席地而坐，扭头看着唐乐山问，“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
一句话，唐乐山眼泪差点下来。
他急忙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这也是幻觉，然后笑着回答闻叔：“我挺好的。”
闻叔点点头，咧嘴笑了。
闻叔年轻时壮实，退休后疏于锻炼，看上去胖了不少。人一胖，就显得亲切，笑得也没以前吓人。
他还是看着唐乐山，笑道：“那我就放心了，那天说好吃你做的早饭，可惜没吃上，遗憾呐。”
“别说了叔！”唐乐山这眼泪快绷不住了，闻叔每句话都在他泪点上蹦跶。
他索性直话直说道：“闻叔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知道啊。”闻叔熟稔道，“这是你识海嘛，小山是金丹修士啦，恭喜啊，就是还没对象，你得抓紧……”
“打住！”唐乐山及时制止闻叔，按着太阳穴转身背对闻叔，心里默念：“幻觉，幻觉，幻觉……”
再睁眼，唐乐山回到寝殿，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他悟了。
所谓心魔，并不是“魔”本身，而是一种阻碍人修炼的力量。
他内心最放不下的就是闻叔和闻叔的离世，所以闻叔出现在他识海，成了他的心魔。
但杀千刀的，闻叔都成了心魔了，竟然还催他找对象。
这还让他怎么修炼！
心魔果然名不虚传！
*
邢涟端坐在自己识海中。
上辈子，他的道心是堂堂正正做个人，找到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执念太深，以至于他的心魔不断干扰他，告诉他“做不到”，他也依然走了很远的路。
后来他堕入魔道，道心碎了，心魔没了，他自己就是魔，让人闻风丧胆。
过往在邢涟脑中走马观花地掠过，他注视着灵台山漂浮的剑。
这把“绝千念”，曾经陪他屠戮三界，这辈子还没见过血。
此生他干干净净，还未生道心，也还未有心魔，自然没机会召唤“绝千念”。
或许有机会，只是他没杀念了吧。
邢涟想起曹澈，如果没有唐乐山，他再见曹澈，会是怎样的心境呢？
应该，还是会杀掉对方。
邢涟微微勾起唇角，一想到唐乐山，内心就变得柔软又平静，连“绝千念”都没那么杀气腾腾了。
看来它没有重现天日的机会了。
邢涟闭眼，回到寝殿。刚出定，就跟唐乐山对上视线。
“阿涟。”唐乐山神色复杂，居然有几分欲哭无泪，“我心魔有点奇怪。”
“怎么了？”
邢涟猜测与闻叔有关。
可唐乐山表情扭曲了半天，只是避重就轻道：“没怎么，就是静不下心。来来来，陪我泡澡去，洗一洗我就舒心了。”
“好。”
邢涟依言下床，并没有追问。
*
上官真人不让唐乐山去讲学，不代表不让唐乐山跑腿。过了几日，她就给唐乐山找了个差事。
让唐乐山下山给她买酒。
“忘忧。”
临行前，上官真人强调：“不是‘无忧’，也不是‘忘情’，是‘忘忧’，别买错了啊！”
唐乐山整装待发，闻言反驳道：“师尊，你一个‘缩地成寸’就到了，还让我去一趟干嘛？”
他每天都在闻叔“你怎么还没对象”和“你快点找对象吧”中修炼，承受了一个修士不该承受的痛苦，给师尊买酒，倒是个放松身心的机会。
但他就是得杠一句。
“历练呀历练，”上官真人扔给唐乐山一包灵石，“快走吧，我要去无极宫喝……茶了。”
唐乐山一把接住灵石，小声嘀咕道：“其他长老还忙着调查魔胎的事呢，师尊你也太清闲了。”
“你懂什么，我只要保证自己不入魔，就是给大家帮忙了。”上官真人又扔来一袋灵石，“去去去，快走。”
唐乐山：“好嘞。”
拿人手短，他痛快地收了钱，果然不废话了。
“走阿涟，”唐乐山马上叫邢涟，“花钱去。”
*
唐乐山来了这么久，只有自在阁的长老带他逛过修真界的城镇，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探索。
所以路上不免兴奋，没完没了地跟邢涟叨叨：“阿涟，咱们今天吃点好的。”
“阿涟，钱你拿着，我怕我乱花。”
“阿涟，反正师尊不管，咱们住一晚吧？”
“阿涟……”
若是过去，邢涟早就不耐烦了。但是现在心境不同，唐乐山说什么，他都能耐心平和。
他们的目的地是个叫“花中城”的小城，虽在凌云宗管辖范围内，但位置较为外围。
因此，城中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那些未能拜入仙门的普通人，就都在类似的城池生活，以灵石作为货币，过着跟人界差不多的日子。
上官真人交代的任务，是要唐乐山把花中城所有“忘忧”都买回去。
所以唐乐山和邢涟一到，就先去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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