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离死亡不远了。
在宫外时,他已男子之身与患有脸盲症, 穿越而来的王爷相交,顿有知己之感。
他深知他此生已然无望, 便将部分希望寄托于他的妹妹身上。可他对这位妹妹一面是羡慕嫉妒,一面是真心爱护, 行事颇为古怪。
他跃跃欲试,几番筹划,想要看到这位妹妹成长, 打败他, 这样他才愿意将江山托付与她。
如果达不成,倒不如都死了去。
赫连晖在等死,赫连玉却是拿到父亲曾留下的圣旨, 姑姑告诉她,那便是她登上王位的有力筹码。姑姑告诉她,必须杀死赫连晖,不留后患。
赫连玉却不愿。
“她”倒也不是怜悯,而是想成全原身的心愿。原身定然是不想她喜欢的人死掉的。
赫连晖是个混蛋,
他自知赫连玉爱慕他,明明不喜欢她,却依旧利用这这副爱慕来掌握她。
那时,赫连玉却是真心喜欢她这个姐姐。
可他呢?只希望这个人老老实实的做她的王爷,千万别有非分之想。毕竟,他答应过的,答应过贵君会照顾她的。
“若不是她想夺走我的皇位,拿走我的江山的话,我不会想她死的。”帝王曾在殿内喃喃自语。
赫连玉落水,压根是得知了皇帝想她死,所以才想死的。
剧本中,那最后一幕,用的文字很简练,直白。不曾有任何心理描写,只是陈述了赫连晖的死亡。
他那时已然病入膏肓,却依旧日日饮酒作乐。
赫连玉来了,是因其内侍应怜所托,求她去见这位姐姐一面。
“你过来。”
“玉儿,让我看看你。”
冷冷清清的宫殿内,他未曾穿从前的白衣,少见的穿着一身红衣,鎏金的风纹绣在衣摆处。
他坐在案桌旁,执其一壶酒,灌了几口,招了招手。
赫连玉不动。
“她”是真心为那个动过情,生过波澜之心的姑娘可惜。
她想寻回母后那支暗卫,只是想找到那卷可以将他废了的圣旨,不想所爱之人误会,竟是商议起了致其死地的计策。
暗卫提醒她,说要去刺杀他。
她倒也痴情,浑浑噩噩便跳了水,干脆了结了这卿卿性命。
“咳咳,若是……我……爱的……”赫连晖垂眸,眉目如画,红衣如火,伏在案桌上,却被打断。
“你好自为之。”
赫连玉抛下这句话,直接出了殿门。
“她”实在不想听,这些打感情牌,没意义的废话。爱她的那个姑娘已经死了。
赫连玉没有打开过那道圣旨。
所以,“她”并不清楚这位她认为是女人的皇帝其实是个男人。她甚至一直以为原身喜欢的是女人,是那个野心勃勃,心机深沉的帝王。
正是如此,原身才放荡行事,即便知道两人非为血亲,也依旧只将这份感情放在心中。
赫连晖看着她的身影渐渐离去,他埋头细细的笑出了声,又给自己灌了口酒。他笑了,笑的如真如幻,仰着头看着案桌上放置的玉石笔筒,伸出手来去摸了摸。
那里插着一株栀子花。
赫连晖侧着身,垂在案桌上,无力的手握紧了笔筒,细细声说了句,“从来只是这个你。”
临别之际,他想的不过是那天他坐在树下,拿了一纸书卷。她却偏偏转过身来,替他插了一株栀子花。
“不必知道。”
终于此生,他也不希望有人窥探到这抹让人耻笑的隐秘感情。
第二日,赫连玉处理政事时,便听有宫人禀:“帝君去了。”此时,她虽掌握摄政大权,却并未登上帝位。
“死了?”
“她的尸体呢?”
宫人只说:“他有个宠爱的侍人,叫应怜的,昨夜放了场大火。说是按照帝君所托,将其骨灰葬在玉泉宫内。”
赫连玉不语。
她父亲宋瑜,即前任帝君的正夫因迟迟未能有孕在身曾被朝野谴责。当年宋瑜苦于无子,恰逢殿内有一宫侍怀胎,便将其胎假作自己孩子。
那个孩子便是“赫连晖”,她自幼受宋瑜的教导,六岁时被立为帝姬,十三岁便登上帝位。
据说,那位生她的侍人姓名中恰有一个泉字,早些年便死了。
“那位叫应怜的侍人呢?”赫连玉起了好奇之心,问道。
“他留下一道帝君临死前的旨意,便执意求死,卷了一条白绫上吊死了。”
赫连玉拿到那道圣旨时,赫然发现却是一道盖了龙印,早已写好的传位诏书。
赫连玉怔然。
原来,早就打算传位给她了吗?
登上帝位后,她极力办学治国,推进男女平等。
一日,她从繁忙的政事中解脱出来,看着满桌案的书卷,不禁问道:“也不知林讳兄何时能送封信来。我等他的消息,着实已经太久了。”
“帝君,信前两天便送来了。”
“那你怎么不说?”赫连玉笑道,自从她登上帝位后,多事需要处理,已是无暇顾及那位说过要搬离京城,返回旧居的好友。
宫人跪地,不敢多语。
赫连玉僵硬笑了下,已有不好预感。很快,便呈上一封书信。信只有一页纸,两行字。
“病榻难离,死期将至。一坡黄土,不必记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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