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起争端,又不免是几年战火。
裴寒亭忽然间很希望林寂能够退让这一大步。
毕竟天下百姓,真的再禁不起战火的荼毒了。
“可以。”
林寂沉默许久,看向余镇钦的眼神很是深邃,抬手将面前一碗烈酒一口喝下。
一开始说了不喝酒的裴寒亭竟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看向林寂的眼光也稍有些不同。
最终也端起那碗余侯倒的烈酒。
一饮而尽。
***
夜色寂寥。裴家兄弟车马已经远去,林寂和余镇钦走在云州城的山路上。
杏花落尽,早已是春深季节。
夜空中薄薄的云翳散开,皎洁月色如轻纱盖在林间。
“方才,多谢余侯爷从中替我斡旋。”
林寂脚步停住,双手交叠冲着余镇钦的背影俯身行了一个大礼。
“哦?”余镇钦低笑,“你觉得我是在替你斡旋。不是我乘火打劫,在难为你吗。”
“裴家人性情耿直忠良。若一味地辩驳,必然是不能说服。以退为进,只有我放权,他们才能安心。”
林寂沉声道,“你我都知道,即便侯爷不提出,阿洛也会是我的皇后,他腹中的孩子,也会是太子——与我而言,根本没有分别。裴寒凛不可能会谋反,就算金吾卫交到他手里,他只会更尽心竭力地护卫宫城。”
倒真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
这些不算约束的约束,反而能能真的安了裴家的心。
余镇钦的心思果然深沉。
想来也是多年在金陵城里磋磨出来的。
“既然如此,你方才还犹豫那许久作什么。”余镇钦明知故问。
“总要先沉默一下,裴王爷才能明白,答应这种要求对于皇权而言有多大的制约。”
余镇钦又笑,“裴家也便罢了,你果真不担心我余家外戚干政?”
“万事都有风险。”
林寂风清月朗地拂袖,“就如余侯爷相信我能当一个好皇帝,我也相信,余侯爷并非权欲熏心之人。你我共担着这点风险,换来一场兵不血刃的王朝变更,已经是最好的路子了。”
“你和魏恭恂不一样。”
余镇钦慢悠悠地说道,“他不会考虑兵不血刃,他只考虑自己能不能赢,能赢多少东西。别人付出的代价,在他眼里不是代价。”
“殿下这份聪慧是像他,但是殿下的心,是像先皇的。既是生来仁爱,又何必强逼自己去做那些狠心事呢。”
林寂怔住,猛然抬头,正看到月色下余镇钦的眼底的笑意,“殿下那么喜欢阿洛,我就知道。不管眼里熏染着多少仇恨,你的心里,始终秉持着对善意的珍惜,和对弱者的宽厚——还好一切并没有到不能挽回的地步。”
二人慢慢地走到了街道,眼看着前面就是府邸。
“余侯爷陪我一同入京扫清乱党吗。”
“我不去金陵城。”
余镇钦摆了摆手,“不喜欢那儿。我就喜欢云州,这辈子啊,就待在云州。那些麻烦事,你要泱儿陪你去。”
“那,还有一句话。”
林寂默默地跟在后面,两道影子清晰的印在石板路上,一前一后,“刚刚当着裴王爷的面,没能和余侯说得明白。”
“什么话,说罢。”
云州城的风穿过安谧的街道,吹去几日前的惴惴之气。云州城的灯火没有金陵城耀眼,一抬头反而能看见漫天璀璨的星辰。
那是阿洛最喜欢的漫天星河。
林寂抬眸,一字一句道,“这一生,我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话音未落。
院子里留守的侍从匆忙地跑了出来,刚跑了半条街就看到伫立的侯爷和殿下,慌慌张张地说,“殿下,世子醒了!”
“醒了便醒了,这么慌作什么。”余镇钦蹙眉的模样十分威严。
当即给那侍从吓得半跪在地上。
“可是世子一直在哭。”
林寂一听脸色顿时沉了,阔步往前,“是他哪儿疼了吗,快去叫大夫!”
“不是!”侍从跟在后头小跑,“是他找不见您,就一直哭。他说是不是侯爷把你杀了,要我赶快去把您救出来——”
林寂的脚步一顿。
正看到余洛踩着一只鞋子,另一只脚光秃秃地从院子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抹眼泪,看到了他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你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被我阿爹杀掉了……”
余洛一下下吸着鼻子,眼泪全都蹭在他身上。
“阿洛,你阿爹是这种随便杀人的人是吗。”余镇钦威严的表情显然又吓了他一跳,但是余洛拦在林寂面前,用力地擦着眼泪,“阿,阿爹,你别杀他……”
唉。
这个儿子吧。
长得是好看,跟他娘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惜就是脑子不太好。他娘当年也没笨成这个样子啊,这是像谁啊。
余镇钦摇摇头。
林寂显然对于阿洛的这种笨早就习以为常,甚至很知道怎么哄。
他看着那只光裸的脚踝,将人直接打横了抱起来,又叫跟着的侍从灭了手里的灯笼,道,“阿洛,今天的星星很好看。我和你阿爹出来看星星了。”
阿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去很远。
没有了灯笼的照明,整条街都黑漆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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