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分余晖带走了冬日仅剩的温暖，进出山口关的行人裹紧大衣阻挡寒风的入侵。
刺骨的冷附着在苏沐的四肢，提醒他已经是个废人的事实，被冻紫的嘴唇紧贴在一起，忍住身体的冷颤。
苏父正背着他排队出关，察觉到他越来越冷的体温心中万分焦急，“马上就能回家了，只要到家爹就能给你想到办法。”他知道魔族有一种秘法可以让普通人修炼出伪灵根。
他将通行证交给看守关门的仙山弟子敲章，低着头想要掩藏身份。
“苏沐？”领头的人不料就是那个被苏沐挤下前十的那个弟子，看了一眼苏父背着的人，“哟，这不是榜首吗，您这是怎么了？”他示意了一眼身后的弟子，将与仙山通讯的法器交给了那名弟子。
“得了重病，”苏父讨好地笑着，想要拿回通行证，“急着回山看病。”
“着什么急，例行检查，把人放下！”
几个把两人从队伍里单独拉了出去，将苏父给的通行证撕得粉碎。见苏父迟迟不动，态度变得更加恶劣，“不听我命令是吧！”几人作势就要动手。
“爹，”苏沐的知觉还未完全恢复，想要说两句话都要用上全部力气，“回家。”
苏父也知道眼下出关最重要，可自己的修为也还未恢复，他扫视着那几个摆着架势的仙山弟子和地上破碎的通行证，这几人分明就是针对他们，但也只能咽下恶气搀扶着将苏沐放下。
苏沐双腿强撑在地上，身体的平衡大半都靠苏父，每动一下里面的骨骼经脉都像是被碾压一般痛苦。但即使这样痛苦，他也绝不会露出半分痛苦的神色，只是垂着眼不想也与他人又交集。
可那几个弟子还是被他这副出尘绝世的样子激怒了，“重病？我看这不是好好的，还会摆臭脸。”
领头的与后面几人互相交流着眼神，忽然猛得一脚踹在了苏沐的膝窝处，想让他跪倒在地上，其余几人将苏父制住捆上束仙绳，不让他上前帮忙。苏沐踉跄几步勉强站稳了，那人见一次不成就唤来几人要强行将他按在地上。
“被仙山除了名的人还敢这么嚣张！你们还想不想过关了！”
几人合力很快就将苏沐按倒在了地上，他惊奇地发现苏沐竟然是这么不堪一击的脆弱。
看着被他们按住肩膀，跪在尘埃中的人弱到连做几个起身反抗的动作都十分艰难，心中倍感好奇，“榜首大人怎么这么弱了？倒是让我想看看你得了什么重病。”
苏沐这才变了神色，他并不想将自己的伤疤暴露在众人面前，可他的抵抗根本于事无补。
灵根缺失如此严重的损伤，那弟子查得十分容易，他眼睛一亮起身冲身后的人高声嚷道：“苏沐的灵根竟然没了！天意啊天意！”他大声笑了起来，“废物，他变成了一个没灵根的废物！”
‘这下……他也会知道了吧。’
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苏沐眼睛中的光熄灭了。他看着那几个笑得不能自已的仙山弟子，轻笑了一声后化作悲凉的叹息。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将这叹息淹没，吹掉了苏沐脸上的尘土，卷起墨发悠扬飘晃。
一个拥有最稀有灵根的天才的陨落，似乎是最让人喜闻乐见的趣事。那几个弟子痛快地做团哄笑着，一会又转过头像是在哀叹着什么一样转回头打量起苏沐，这个曾经让他们嫉妒不已的人。
却看到他脸上残存的笑意，周身的气质截然不同于其他人在逆境中的楚楚可怜模样，似乎他并没有屈辱地跪在地上而是在拜敬神明。
这个人真会装。
与他们想法不同的是苏父，他从苏沐的神情中读出了几分自毁。单身将孩子从小拉扯大的父亲自然最看的最透，再这样下去苏沐会自己走向自取灭亡的道路。
笑够了，他蹲在苏沐一旁，伸手抬起苏沐的下巴，想要逼迫他直视自己，忽然路过一直白犬，大冷天的那白犬竟然跳进了小河中捕鱼，他就指着那条河戏谑地提议：“榜首大人，看你身上脏得要不学那条狗去洗个澡？再叫唤几声我就放你出关。”
可面前的人却依旧不看自己一眼，“不愿意是吧，”他以目示意压制着苏父的人，几人心领神会开始殴打苏父。
看到父亲又因为自己受伤，苏沐连忙制止，“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那要看榜首大人愿不愿意了。”
“儿子，我没事，你别听他们的他们！”
“后面的给我下手重一点，我要听到他的惨叫。”他起身一脚踏在苏沐脊背上，“苏沐，你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天才吗？”
苏沐看着一直以来都受人尊敬的父亲被人按在地上羞辱，愧疚填满了他的内心，看着那人小人得志期待的模样，“好，我去！”
那几人也是客气，怕苏沐动作太慢直接抬着他到了岸边，“快点，大伙也都是为了榜首大人着想。”
河中漂着几块浮冰，扑面而来的寒气像是催命符，他的后颈的损伤深入内里，没了修为后他的修复能力还不及从前的万分之一，但看那狗扑腾的欢快似乎又没想象中这么冷了。
傍边站着的人催促着他，心一横翻身跳进了河中。噗通一声泛起的水花把白犬心爱的鱼吓走了，它瞪着苏沐呜咽几声转身游得更远了些。
冷，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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