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也不顺从地摇头:“不,我想陪你。”
“陪?”韩知竹声线带着凉意轻笑一声。那笑声融在溶溶夜色中,在程雁书心里敲下越发沉的落寞。
韩知竹道:“去吧。我不需要人陪。”
“可是我需要。”程雁书言辞坚决。
“你需要人陪,可以去寻薛少掌门,或者宋少掌门,或者……谁都好。”韩知竹的声音比刚才的浅笑还轻,“去吧。”
“我不去,我就要你陪我。或者我陪你。总之,”程雁书抬起手,指向韩知竹心口,“你。”
他屈起手指,再指向自己,“我。”
他态度透着绝不顺从的强硬,话语里却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一丝底气也无,却又固执地张牙舞爪着:“大师兄,别赶我走。”
韩知竹坐直了身体,抬起眼看他,沉声道:“不要任性。”
“我任性,你会怎么样?”程雁书被满腔难过和委屈裹住了,“要罚我吗?”
韩知竹的呼吸一顿。
“我领罚。可是大师兄,”程雁书的声音在委屈里近乎呢喃,“你罚我戒鞭,罚铁杵磨成针,罚我没饭吃,或者罚我琴修三天三夜,罚我在南极泉里冷死,罚我什么都好,就是不要……”
他的视线似乎无法聚焦了,明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韩知竹,但韩知竹的样子被泛起的水光糅成了一片模糊。
“就是不要用不理我来罚我,我受不了这个。”
韩知竹终究在程雁书那直白的委屈里败下阵来。他张了张口,却又抿紧了唇。如此几次,才长叹一口气,视线和程雁书凝着水光的眼睛一碰,心里泛起大片不可控的情绪,左右拉扯,层叠翻滚。
不管未来如何,他持续了多年的漠然无谓,终究是被惹得他心思翻覆的四师弟打破了。
程雁书给自己倒了杯冷泉茶,借着仰头喝下冷泉茶的动作吸了吸鼻子,同时若无其事地擦去了眼里泛出的水光。
很丢脸,不想让大师兄看见。就怕他看见了,更只会觉得自己矫情,软弱,不堪大用。
韩知竹的视线拂过那倒着冷泉茶的手,跟着手的动作流连在仰头喝茶的侧脸,轻轻动作咽下茶水的喉结,和故作自然擦过眼睛的手指。
“不罚。”他说,“不会罚你。”
“真的?”程雁书连茶杯都忘了放下,刚刚擦去水光的眼睛晶亮得灿如星夜,“那大师兄,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没有生气。”程雁书听见韩知竹略带压抑的回答。
“真的吗?昨夜因为和合之法,不是生我的气,直接走了吗?”
“不算生气。”韩知竹不想多说,也不做解释。
程雁书依然锲而不舍:“那今天呢?我跟着白公子下万妖塔,你不是生气了,说我肆意妄为吗?”
“难道……”不等韩知竹回答,程雁书自己说,“不是因为前晚和合之法还生着气所以不想理睬我,而还是因为担心我涉险,所以不高兴?”
“是不是?”程雁书的目光越发透亮,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宝贝而异常欢喜,更是凑过去仔细盯着韩知竹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看,边看边确认自己的结论是不是对的。
见韩知竹极浅的点了头,他长吁一口气,终于放下一直捏在手中的杯子,释然却又一时难以纾解委屈地皱了脸,“大师兄,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何事?”韩知竹移开视线,不与他相视,语气却极尽温柔。
“就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要冷战,不要互相猜测吗?”程雁书又倒了杯冷泉茶,一饮而尽,“这样好累,又很难受。”
韩知竹注视着他,久久沉默着,眼神里流淌着交杂着忧伤和落寞的光,和融融月色中清冷的月光交织在一起。
程雁书看着韩知竹的目光,在心里漫起无数远阔荒冷的怅然,却又不知道这种怅然到底是韩知竹的,还是自己的。他又倒了一杯冷泉茶,烦躁地仰头喝下,像是想要浇熄心里那股子难受。
喉结一动,咕噜咕噜把那杯茶咽下之后,程雁书的眼睛忽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一个完美的主意。
完美到他甚至踏前两步走到韩知竹面前,再屈膝半蹲下仰头去看他,说:“大师兄,要不这样——如果你不习惯这样,那么我们换个方法。”
“什么方法?”看着近到一抬手就能被自己揽进怀里的四师弟,韩知竹不动声色地挺直脊背,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不想要再别扭的猜哑谜了。如果我问,你要答我。”半蹲着的姿势让脚微微发了麻,程雁书说着话,同时把重心移动到另一只脚上,却一时失了支撑,向前伏倒。出于稳定身体的本能,他的一只手搭在了韩知竹的膝盖上。
下一瞬,他干脆把两只手都叠放在了韩知竹的膝上,仰着头像个单纯天真的孩童一般,殷切地追问:“大师兄,你答应我吗?”
韩知竹的身体微微战栗了一瞬,又平静下来。
他说:“好。”
好。
这一个简单的字,让程雁书彻底放松了下来,他用手一推韩知竹的膝盖,借力站了起来,迅速给自己倒了杯冷泉茶,又在韩知竹的杯子里注入茶水,然后自己举着两个杯子相对一碰。
清脆的干杯声响中,程雁书笑得眼睛弯弯,“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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