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和你理解与否无关。”简明庶平静道。
善意敌意、值不值得,原本就是极其复杂的事情,很难简单的非黑即白, 大部分都是介于二者之间的灰色。何况人人自有标准,他从不苛求他人理解、也不会强求他人以自己的道德度规生活。
比起这个,他倒是好奇另一点:“所以,是什么让你忽然改了主意。”
“黑鹿。”
中年男人补充道:“它盯着的时候, 是不允许有恶或者背德事情发生的。”
他想了想,没有提及“愚蠢的勇气”那一段。
“而且,它似乎,额外关注你。”
“如果当时你不劈开他,也许我能问出原因。”
中年人低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蠢话。
滴。
似乎有什么水声落在他的脸上。
一团黑影从房顶跃下,落在他和中年人之间,未等看清,再次被中年人一刀劈开。
“奇怪。你为什么这么招孤女。”中年人收刀,嘀咕了一句。
“孤女?”
“就是地上这群饿死鬼。可能是爱尔兰最多的鬼怪类型。”
他摸出一枚发黑的纯银转轮打火机,弱小的火苗燃亮了整个打铁铺子。打火机的形制,看起来相当古朴,甚至可以说是上世纪的老古董。
腻乎的黑血淌了满地,遍地横尸。
不少被当中劈开,粗布衣服下露出几截白森森的残肢。刚被一刀劈开的那个瞬间消散,缕缕血魄透过窗户,朝钟楼飞去。
“血魄!”他心中一沉,下意识要起身,却被背部的一阵剧痛卸了力气。
简明庶肩背上立即传来针刺般的痛感。他摸了摸后背,摸到了一片粘腻的血。
“刚才的孤女离你太近。”中年男人解释道,“误伤。”
简明庶没说话,集中精力把痛楚忍下去。
“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简明庶简短说,“我要去钟楼。”
“不可能。”中年人说,“钟楼,是黑鹿统治的中心。”
“这和谁统治无关。”
中年人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年轻人,我的确很钦佩你的勇气。可有些事情,并不是有勇气就能够战胜的。尤其是它。它是一切噩梦和混乱的始作俑者,它就是邪恶本身。”
“你的意思,它是统治者。”
“不。”中年人更为精确地说,“它是统治者之一,是属于恶和暗的那一半。我们的光明,属于崇高的大德鲁伊。”
“二元神论。”简明庶精确总结。
世上许多神话、包括现在的宗教,本质都是二元神论。
推崇一位代表着智慧、勇气、善良的正面主神,为世间所有的善负责;同时,世上也一定会有一位魔神或恶神,为世上所有的恶负责。
比如传统的天使和恶魔、基督的上帝和撒旦、波斯宗教的斯潘塔·迈纽和安格拉·迈纽、道教的阴和阳、神道教的天照大神和须佐之男。
以及他所提到的,大德鲁伊和黑鹿。
“我不懂那是什么。”中年人摇了摇头。
看来爱尔兰人没有沐浴过马克思主义的光辉。二元神论,不过就是对立统一的唯物主义辩证法而已。
对立统一、矛盾推进,在本国随便捞个人出来,都能给你讲上两句。
可见哲学教育从娃娃抓起,是多么的重要。
不过,现在不是个发展同志的好时机,简明庶没展开解释:“没什么。您继续。”
“魔神统治死亡和恐惧,正如主神带来勇气和希望。而轮回镇,早已失去了勇气,也不再有希望。”
中年人刻意瞥了简明庶一眼,收回了手中的火机。整间打铁铺失去了渺小的希望之光,再度没入一片黑暗中。
屋子里,只剩下不大的狭长窗户,斜进来些暗光。
阴云压在矮巷楼顶上,一团团黑影在屋顶耸动,看着像巨大的野猫。
简明庶用特殊的左眼仔细看了看——
那根本不是野猫。黑影里伸出了一只只枯樵的胳膊,一眼过去,像在爬动的干尸。
哐啷。
什么东西破窗而入,借着夜色缓缓逼近。一旁的爱尔兰小战士悄悄攥紧了自己的胳膊。
地上爬着的东西发出啊呜怪响,紧接着,刀锋划破空气,那黑影挣都没挣一下,瞬间没了动静。
“她说,跟上。”Louis翻译道,“我不太确定,我的盖尔语,并不算太好。”[1]
破碎的窗户上,接连爬上来两三个孤女。紧接着是门口,壁炉也滚落了几个下来。
空气中瞬间充满了潮湿的海水味。
“先生,先生……”Louis显然有些紧张。
“你跟好对面的叔叔。”简明庶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
“先生,你?”
他没答。肩上针刺般的剧痛传来,他一手将Louis抛给对面的中年人,自己则利落越过地上的障碍物,撞开门口的孤女,出了整个屋子。
不出他所料,一团团耸动的黑影立即掉换了方向,开始往窄巷尽头爬去。甚至连拥挤着要进打铁铺的几个,都半爬半蹒跚地滚了出来。
这么多孤女锲而不舍,却没什么实质性的过激举动,甚至被劈成两半都想接近简明庶,显然是有人指引。
她们的目标,只有简明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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