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雪华也没那么可怕了,反倒有些可怜。
当初雪华会关注宁家惨案,还让宁澄加入调查,想来也是因为感同身受吧。
蓝严堂有多势利,宁澄可是非常了解的。雪华虽有花繁帮忙,可他性子倨傲,也不知怎么磕磕碰碰,才站到了今天的位置。
更何况,他当初重伤自己的至交好友,如今与花繁渐行渐远,人前又是一副难以亲近的样子……
一定很孤单吧。
宁澄想着,忽然非常地思念风舒。
相较之下,他幸运很多。风舒和少年花繁不一样,十分清楚应该怎么安慰人,也明白宁澄需要的是陪伴。
宁家惨案的真凶很快就被查获,而雪华那边,却只能继续痛苦着,绝望地等待一个结果。
那些痛苦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仿佛凌迟一般,渐渐地磨去了他所有的鲜活,只剩下一个空虚的躯壳。
宁澄想着想着,走回了风月殿。他没什么胃口,只持起布衣人偶把玩了一阵,便伏在书案上睡去了。
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了华吟轻狂的身影,面上带着阳光灿烂的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他看见当初那个斯文秀气的少年闭上了眼,泪水将脸上的血迹冲淡。
他看见两个少年缩在墙角,紧挨着彼此,却一句话也没说。
他看见……
一道金色的壁障拦在他身前,眼前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和一地的血泊。那些血水吱呀吱呀地响着,在灼热环境下蒸腾、干透。
天上飘着细细的雪花,眼前跪着一个小小的人影。那人抬起了头,背对着炽亮的火光,向自己望来——
梦碎了,他往下坠,落在一张床榻上。
他咳着嗽,用一张丝帕捂住嘴。待他将手放下时,只看见丝帕上浸染了大片血红……
他眼前发黑,身子一软,磕在了床头边的栏柱上。迷糊间,有一个声音在急切地喊着:
“醒醒。”
不,我好累了,让我睡吧。
“醒醒!”
嗯……谁在叫我?
“宁兄,醒醒。”
宁澄睁眼,迎上风舒关切的眼神。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风月殿内燃起了烛光。宁澄眨了眨眼,看着跃动的火光,道:
“风舒,你回来啦?”
风舒道:“我回来了。听膳堂的人说,你中午没有进食?”
宁澄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嗯……没什么胃口嘛。风舒你用晚膳了吗?”
风舒道:“尚未。晚膳已经传送过来了,宁兄整理一下,再出来用餐吧。”
宁澄点点头,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衣物,跟着风舒出了左殿。
他脑子里想着华林血案的事,吃饭时频频走神,不仅将茶水撞翻了,还误将风舒的筷子当做自己的来用。
“宁兄,那是茶杯。”
风舒有些失笑地看着宁澄将杯子夹起,就要往嘴里送。
宁澄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杯子放下。他看风舒心情不错,便问:“风舒,你刚才是去见霞云宫主?”
风舒收回笑容,淡淡地道:“嗯。”
似乎每次提及霞云,风舒都不太愿意详谈的样子。
宁澄又问:“风舒,宫主他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啊?之前在栎阳殿,宫主也坐在层层帷帐后,是否——”
“宫主只是不喜以面目示人而已。宁兄,怎么你最近,对宫主那么感兴趣呢?”
风舒只给了宁澄一个模糊的说辞,然后话锋一转,反而盘问起他来。
宁澄支吾道:“我……我入宫那么久,都没真正见过宫主,自然会好奇吧。”
风舒「嗯」了一声,道:“宫主不喜与人接触,这宫里的人,大多都不曾与宫主见面。宁兄你初入宫就进过栎阳殿,已经很难得了。”
宁澄道:“可——”
“夜已深,宁兄还是早些歇息吧。”
风舒没给宁澄继续追问的机会,直接传送术一施,将杯盘碗筷送回火灶房。他站起身,撇下宁澄,独自绕进了左殿。
宁澄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同时心里一阵发酸。
他和风舒之间,掌握主导权的,一直都是风舒。
每次宁澄发问时,风舒只要不想回答,都直接让他碰个软钉子。
表面上,他和风舒看似熟稔许多。可事实上,他对风舒却没多少了解。
风舒喜欢吃什么、喜欢去哪儿?他父母是否健在,又家住何方?
他年纪轻轻的,从哪习得各种技艺?
他可以选择成为法器匠人、画师或者庖丁,为何要入宫当文判?
他和宫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45、第四十五章:溯
宁澄走进左殿,只见风舒的外袍已经挂在朝服架上,人似乎已睡下了。
宁澄盯着挡在床铺前的屏风,只觉心里烦闷异常。他踱到书柜前,将布衣人偶拿起,放在书案上。
“你的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宁澄趴在书案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人偶的头。
他想起风舒说过,只要喊出口令,要人偶做什么都可以——
宁澄坐直了身,瞥了屏风一眼,确认并无动静后,才对着人偶轻喊:“人偶人偶,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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