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黎放另一只手,揉他细长的手指,接着喃喃:“我当时……也没救得了你。”
“你想起来了啊。”
黎放声音平静又沉重,他似乎早已料到。
“嗯。”
黎放倒没什么大反应。他伸出手,刮了下司轻的鼻头。
“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说,“那种情况,你是个警察也不一定能救我。你没有错,你也不是什么废物,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动都不敢动,只知道哭,结果哭着哭着发现其他人都死了,那么大一个古堡,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你第一关吗?”
“嗯,暴怒萨麦尔。”黎放说,“司轻,你救过我很多次,虽然你不知道。”
他后半句话没头没脑的,司轻不太明白。
黎放却不解释,只笑了笑,说:“去看看别人吧,总得让他们看看我没事了。”
“……好。”司轻说,“什么叫我救过你很多次,虽然我不知道?”
黎放说:“我这命不好,总是被折腾。”
他站起了身,不再多作回答,拉起司轻往楼下走。
他不愿多说,司轻也没有再追问。
楼下,前厅的火炉被人点起来了,弗尔希盘腿坐在火炉前一声不吭,背影寂寥。
其他所有神选者围在一旁。
虞瑞雨看到了他俩,招呼了声:“哟,终于醒了?”
黎放应:“嗯。”
弗尔希听到他的声音,终于动了一下,看向了他。
黎放就没见过他表情这么阴郁过。
“你还好吗。”他问。
弗尔希皱了下眉,阴着脸回过了头,没回答他。
满屋沉默,只有炉子里的火在噼里啪啦地蹦火星子。
“我家是王室贵族,”弗尔希突然缓缓开口,“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们。”
“可是我忘了我家是在皇室干什么的了,我父亲好像是很被皇帝器重的,又好像不是,我只记得我小时候要读很多书,还被礼仪的老师拉着学跳舞,长大一点之后就被父亲拉着去各种场合的宴会。那时候战乱,但我们活得很滋润,家里很有钱——只是那时候,很短暂的‘那时候’。”
“那时候,我还有个妹妹。”他说,“她叫安弗莉,和我一样,从小就要读很多书,被礼仪的老师拉着学跳舞。她很小,比我小了七岁。”
钟糖缓步走到他身边,沉默地看着火炉里跳动的火星子。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某一天……我父亲在宴会上无意间说错了一句话。因为这句错话,我家在一夜间就家道中落,所有的钱都被缴了,所有佣人也都接二连三地走了,最后只剩下一些忠诚于我家的老佣人。后来不知道是谁传了消息给我父亲,说第二天一早,所有佣人都会被强制离开,而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要去坐牢。”
“父亲急了,他不舍得让我和安弗莉跟着坐牢,但他无能为力。在愁了半个晚上之后,他想到了办法。”
弗尔希抬起眼皮,眼神晦暗地看钟糖。
“我扮成女佣人,带着安弗莉跑。”他声音很轻,“安弗莉还小,没有人在宴会上见过她,没有人知道她的长相。我虽然出席过很多宴会被人知道,但化成女人,也很难被发现。”
“父亲说,他和母亲可以在明天一早,警卫清点佣人时趁乱跑掉。那天晚上乱七八糟的,我们吵起来了,我还被扇了一巴掌……我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过,安弗莉都被吓哭了。”
“最后我还是扮成女人了。我是我家老佣人的女儿,安弗莉是她的二女儿,我们就这样通过了警卫的眼睛,跑了出来。”
“离开家前,父亲跟我约好,会在一个偏远城镇的镇头等着我,到时候我们碰面,再想以后怎么办。马车颠了两天,我才带着安弗莉到了那里。”
“他没来,”弗尔希说,“我在那儿冒雪等了他一晚上,他都没来。”
“后来第二天早上,我在路上捡到了当天的报纸,发现他早在我们走的那天早上就被抓走了……我等着他的那天晚上,他死了。”
钟糖:“……”
“报纸上通缉了我和安弗莉,我们完了。”
“我后来没敢脱下裙子,一直把那身裙子紧紧穿在身上,破了脏了边角都磨烂了也不敢脱。我甩脱了跟着我们的老佣人,带着安弗莉到处跑。我们被通缉了,老佣人照顾我们家这么久,不该跟着我们继续受苦,她年纪很大了。”
“安弗莉从来没跟我抱怨过,我瞒了她很多,但她一定全都知道的,谁都不傻的。”
“我带她流浪了很多个镇子,最后在一个小镇里找到了一个教堂。教堂的神父是个很好的人,他对我说,他不可以收留我,我性别不符,当修女是对主不敬,但可以收留安弗莉进修道院,不过她是通缉犯,这张脸怕是要想个办法。”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我带着安弗莉走了,我不会对安弗莉这么做。”
“但是安弗莉自己这么做了。”弗尔希说,“她是从哪儿找来的刀呢,她是从哪儿得来的勇气,能用那把刀划花自己的脸,能在脸上划那么长的一条疤呢。”
他对着火堆轻轻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那时候安弗莉脸上全是血,但她笑得很开心。她跟我说,去修道院就有面包了,以后不用去翻垃圾,忍着恶臭吃东西,吃完还会肚子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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