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不知多少罗刹鬼的沙场悍卒,这一刻激起的杀气,让整条公侯街为之一静。
这等阵势,却把来人唬了一跳。
只见从街边阴暗处走出二人,还都是“故人”。
两人头戴无翼三山帽,身着黒鹄锦衣服,腰悬宝刀,躬身上前……
“卑职韩涛(向固),见过大人!”
两人近前,距离贾琮十步远时,就拜倒在地,大礼参见。
此二人,一人为北镇抚司镇抚使,一人为百户。
曾与贾琮几番交道过,只是当初他们是看在叶清的面上,对他面上恭敬。
现下又不同了。
贾琮为天子钦点锦衣亲军指挥使,又是以国公府门第而封的二等伯,身份贵重。
且天子钦点贾琮之意,朝野皆知,贾琮有天子作靠山,锦衣亲军内谁敢扯后腿?
两人也是仗着“故人”的身份,提前来拜山头……
看着年不过志学,却身着飞鱼服,一手执掌锦衣大权的贾琮,韩涛、向固等人也只能在心里苦笑:
任劳任怨脏活苦活累活干了大半辈子,却不如生的好……
又能有什么法子?
贾琮自然不知道他们的心声,当然,也能猜想到一些,不过也并不在意。
他道:“起来吧……你们二人怎在此?”
韩涛起身后,笑道:“一载不见,没想到大人竟成了卑职的顶头上官。想着大人就要执掌锦衣亲军,许有什么要备问的,所以卑职就带了人来。”
贾琮闻言,似笑非笑道:“来了也不通秉,你怎知道我在荣府,就巴巴的在这边等着截我?”
韩涛:“……”
眼见贾琮目光隐隐清寒,韩涛心里连连叫苦,大意了……
谁能想到,本该正志得意满不拘小节才对的贾琮,居然一瞬间就能想到破绽。
眼见大门灯火下照的韩涛冷汗都快流下来了,贾琮呵呵笑了声,不再提这一茬,等正式上位后,再慢慢清理吧。
他对韩涛道:“你来了也好,不然明儿一早我还要派人去传你。我有两件事要你去办,你这样……”
说着,贾琮将裘良和石守义的事说了遍。
说罢,却见韩涛干笑了声,道:“大人,裘良和运漕帮好办,早有下面儿郎们说过他们干下的黑心龌龊事,镇抚司里就有现成的证据,直接拿人就好。可是石家衙内……”
韩涛看贾琮皱眉看了过来,忙解释道:“大人,像石部堂家那样的门第,没有旨意,是绝不能轻动的。否则事情哗然,朝野皆惊,那时麻烦就大了,毕竟一部尚书,也是朝廷的体面……”
贾琮有些嫌弃的看着韩涛,道:“你们镇抚司这些年是不是窝囊惯了,胆子比鸡还小?”
韩涛被骂的脸色发青,却也只能苦笑道:“大人,就是当年,锦衣亲军没有天子旨意,也动不得一个当朝从一品大员啊。”
贾琮奇道:“我却不知道,石守义何时成了当朝从一品大员了?”
韩涛:“……”
石守义虽不是,可他老子却是。
石川石榆斋在新党中都是有名的性烈如火,强势之极。
当初若不是宋岩名满天下,德望太隆,换个尚书怕都能被他架空。
韩涛自然知道石川的性子,贾琮不怕他,可他韩涛怕啊。
贾琮见他这般,气急反笑道:“罢了,我不逼你去和石家对着干了,你先去拿下富发赌档,拷出具体罪证来,再来寻我。给你两日功夫,若是再敢推诿,办事不利……韩镇抚,你就不要怪我不念故人之情了。”
听闻贾琮之言,分明老辣无情,韩涛哪里还敢再有一丝侥幸之心,恭声应道:“大人,不用两日,明日卑职便能办妥!对付不了石家父子,若是再对付不得一群泼皮,卑职也再无颜为官了。”
贾琮闻言,颔首道:“行了,那们你去准备吧。”
“喏!”
见韩涛、向固离去的背影,贾琮面色漠然。
不是他不念旧情,实是锦衣亲军和其他衙门不同。
其他衙门的堂官,多是先收揽投靠过来的人,再恩威并施,如此方好办事。
可锦衣亲军这样的暴力机构内,暂时还容不得恩。
因为这个衙门的骨头已经被打断十多年了,绝不是靠赏恩就能接上的。
不打几场大仗硬仗,先把他们心中贼给斩了,不要让他们在心里跪着,他日后才好带队办事。
否则,只能是一群烂泥。
……
翌日清晨。
天蒙蒙亮,宁府内宅东厢房内。
满堂胭脂气,又混杂着不浅的果酒香气和熏笼香气。
虽东厢房只是宁安堂东侧的厢房,但规格却不比寻常大户人家的正房小多少。
更因当初贾珍性喜奢华,故而布局陈设皆华贵无比。
且又因宁安堂常需宴会宾客,即使以贾珍之性,也不好奢靡太过,反倒是厢房不碍。
因此东厢内除却各式家俬古董非比寻常外,连地上都铺着厚厚的波斯绒毯。
这一面上,荣府都不如宁府奢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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