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钜子，如今你怎么到和那些腐儒说起一样的话来？儒家说这些是奇技淫巧，难道钜子你也看不起这些么？”这些年来，墨家在这位钜子的带领下不仅没有发展，还渐渐衰弱，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钜子却一再犹豫，情急之下顾将子说话的语气也重了几分。
墨家一向和儒家不对付，现在顾将子把钜子和腐儒相提并论，这也是急得很了；钜子闻言久久不语，这么些年来他多处奔走去没有丝毫收获，到了京城还要依靠顾将子他们的工坊养活自己及随员，他心中也难免愧疚。
方才提出反对是因为觉得顾将子的做法并不合乎墨家的传统，但细细一想自己坚持了若年的传统并没有能让墨家壮大起来，如今顾将子的尝试未尝不是一种选择；他性格有些软，并不适合做一方首领，现在将墨家之中资历颇老的顾将子如此激动，于是就和当初同意顾将子跟随李悠出征一样再次退让，“顾先生若是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就去试试吧；不过带往嘉州的人手就只能从你这一支挑选了，其他各支是不会帮你的。”
“如此足矣。”顾将子本来也没想着能从其它各支得到什么帮助，“既然如此，京中的这家工坊我就留着钜子了，钜子再挑选合适的人手接管；乘着我现在还在京城，跟着我去拜访拜访那些熟客，好把生意接过去；这家工坊虽然不大，但一年也能赚些银两，钜子用钱的地方多，有了这家工坊也能宽裕些。”
“这可是顾老您当年一手建立的啊，到现在恐怕已经有四十年了吧？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嘉州伯？竟然连自己一生的心血都要放弃？”钜子耸然动容，这家工坊是顾将子二十岁的时候一砖一瓦亲手修建而成，正是凭借他高超的技艺才、圆滑的处事方法在京城之中打响了字号；别看店铺虽小，里面的珍贵材料、工具、人脉加起来也是价值万金，以顾将子如今的年纪，想要重新建设这样一座工坊几乎是不可能。
现在他却轻而易举的将自己一生的心血交给自己，这又如何不让钜子为之动容呢？他现在对那位嘉州伯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到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位墨家元老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已经老了。”顾将子缓缓起身推开窗户，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先师当年在世的时候，我墨家还有千余名弟子，而如今只剩下不到八百；照这样下去，再过一两百年我墨家就该亡了；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但凡有一丝机会，我就敢拼上自己的全部身家，难道留着这些我墨家就能活下去么？”
“这些日子我和嘉州伯多有接触，发现此人殊为特异，并不像其他勋贵世家一样看不起咱们的手艺，反倒是对老夫尊敬有加，甚至还在那些儒生之上……”顾将子慢慢的回忆起李悠在工坊、在尉州和他接触的细节来，“更难得的是他还能自己绘图，无论是之前的桌球还是这次的八牛弩都是异常精巧之物；若不是对墨家的传人清清楚楚，我都要怀疑他是哪位同门的弟子了。”
“如果放弃这样的人选，那我们墨家就真的没有复兴之日了。”说罢顾将子深深一礼，“钜子，在下已经决定率领门下弟子跟随嘉州伯前往嘉州，日后京城的事情就有劳钜子了。”
钜子再次陷入沉默，他记得墨家弟子在他刚刚入门时还有一千两百余人，这些年来死的死散的散就只剩下了八百多，或许真如顾将子所说再不进行变动，墨家的末日就真的要到了。
“既然如此，你就带着门下的弟子去嘉州吧？京城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日后若是有什么要门中帮忙的尽管开口。”钜子缓缓说道，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或许顾将子比自己更适合做钜子吧？
第226章 借鸡生蛋
“看顾先生的神情，此事成了一半。”许光也是老狐狸了，顾将子方才那激动的表情怎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因此刚从顾将子的工坊出来就小声对李悠说道。
“我倒是对这位顾先生越发的好奇了，若是一般匠人该更关心钱财、官位亦或是我之前给出的那些图纸，但顾先生对这些似乎并不在意，反倒听到学堂时眼睛一亮，看来这位顾先生的出身很不一般啊。”李悠方才和顾将子直接对话，对他的表情变化观察的更为敏锐。
“哦？要不要我下去暗地里打探一番？”许光听到此时也颇为好奇，顾将子的行为显然违背了常理，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小爵爷惹上麻烦。
“还是算了吧。”李悠想了想摇摇头道，眼下他本来就人手匮乏，只要顾将子能保质保量的完成兵器、水车等物的制造，其余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那就等到了嘉州再说吧，只要到了嘉州，谅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来。”李家在嘉州经营了二百年之久，早已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哪怕是朝廷派来的知府都得听他们的，更何况顾将子区区一名匠人。
俩人边说边往嘉州伯府的方向行去，等走到某个街角处，许光忽然停了停，然后追上里有说到，“小爵爷，咱们身后有人跟着。”
“哦，是什么人？还是杨介夫的人？”李悠忍住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时候但有异样肯定会被跟踪的人发现，于是依旧保持之前的节奏缓缓前行。
“不太像，杨介夫派出来的那些人已经被我摸清楚了，今日来的是个生面孔，以前从未见过。”许光闯荡天下多年的经验不是白给的，接着方才稍微一顿的功夫已经将对方的模样记在了心里，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间和地点，出现这样的生面孔不由得不让他提高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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