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让她难以想象,这些女人一辈子都在琢磨和钻研着,这种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东西。衣裳和首饰,容妆的花样和保持新鲜感的手段……
让她腻味的现在只想把,炮制了好几个时辰的这满头满身玩意,都给马上甩脱开来,再清洗干净那些涂敷在脸上很是不自在的妆彩和香精。
但这种类似表情,又让她似乎有些熟悉。仿佛就在她的母亲和其他出现在名为“父亲”的男人身边,那些女性身上,隐约看见过。
难道这就是身为女子的必然命运和结果么,这让她有些矛盾和纠结而心情复杂。第一次有些怀念在某人身边的安心和静谧了。起码有什么困惑和心结,可以躲起来沉浸到那些人情故事的世界里去。
相比之下,就算偶然要应付某人动手动脚的贴身骚扰和要求,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的脸颊突然有些微不可见发热了起来。自己居然就这么容易认输和接受了这种现实么,当初自己可是发誓……难道这么容易就被安逸与平淡,消磨了心性与意志么。
但一想到如今的现状,她好容易勾起的些许回忆和心绪,顿然又垮塌了下去。
现在想这些还有意义么,曾经威名赫赫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和那些曾经敬爱与追随的部旧一起,死在了所有人的回忆和现实当中。
而今她这副裙钗盛妆的样子,就算有心人走到面前,估计也完全认不出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她私下所关心的所谓侍奉之道,总算得到一些遮遮掩掩的回应和旁敲侧击的建议。
“女人啊,就是个刀鞘一般的容器事物……”
“须的懂得多多的包容和温存手段。”
“顺着男人的心思和情绪的脉络,时不时的打磨和温养。”
“才不至于因为男人暴露在外头的冲动和血性,轻易折了锋锐。”
“既容易伤了别人也损了自己。”
至于该怎么包容,怎么打磨和温养,你该回去好生琢磨和用心领会才是。
虽然她已经及时刹车,强忍住出口的疑惑和追询,然而还是得到了各种异样的眼色,和一片暧昧不明和饱含深意的吃吃笑容。
从厅堂到澡堂,从铺床叠被的十八种花式,到暖床的二十七招手段,侍寝的三十六种姿势和七十二种体位,一百零八手寝技和。
……
广府上城,龙雀园正当时张灯结彩,很有些喜气洋洋的味道。
就连园中的奴仆和下人,或是前来帮衬的族人和家将部曲们,都被这种氛围感染,而手脚利落行事愈加的卖力起来。
但老主人退居修养的卿明堂中,却有些格格不入的气氛。
“夜夜燃薪暖絮衾,禺中一饭直千金。
身为野老已无责,路有流民终动心。”
这是辛稼轩的沿途留句。
“有山皆种麦,有水皆种粳。
牛领疮见骨,叱叱犹夜耕。
竭力事本业,所愿乐太平。
门前谁剥啄?县吏征租声。
一身入县庭,日夜穷笞搒。
人孰不惮死?自计无由生。
还家欲具说,恐伤父母情。
老人傥得食,妻子鸿毛轻。”
作为自小出身养尊处优的贵胄之家,又经历了北伐的惨烈与饱受摧残地方上的凄惨悲凉,在回归的沿途感官上,又格外能够有所感触。
这是陆务观的沿途所见,感伤民生疾苦的偶句《农家叹》。在鹿公面前,毫无保留的念了出来。
“岭内、岭外都已经……不堪至如此了么……”
眼泡浮肿而老人斑越发鲜明的鹿公,不由在铺着厚实裘皮躺椅上,断断续续的叹息道。
“老身虽然有所闻一二,却未尝如阿游亲眼所至的这般真切直白……”
“而朝廷诸公和广府各家,又有多少人却还沉浸在,依旧丰亨豫大的虚浮繁华之中……”
“焚屋痛饮,危墙酣眠,漏舟欢歌,也不过是如此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却是引得陆侍郎和陆务观急忙上前。
“五服之内的亲族子弟……都统计出来了么?”
缓过气的鹿公突然侧过头来,询问自己的儿子道。
“资质平庸或是不堪造就的,都打发去崖州的邑地……”
“其他还没有出身和职事的,日后都由你和稼轩,想法子带到任上去吧……”
“可是……”
陆务观不由想说些什么,却被鹿公再次打断。
“不一定要走仕事的路子啊,凡游学行商置业皆可……”
“相信那位罗帅,会理解和支持本家用心的……”
“大人,这会不会太……”
带到陆务观退下之后,陆侍郎才有些犹豫的道。
“好歹是广府的前程……”
“你没有注意到么……”
鹿公缓声道。
“自出道适任以来,勿论朝局如何变幻……”
“那位罗藩子总有办法站在正确的位置上,而成为长立于不败之地的那个人啊……”
“本家的子弟中自认没有资质和气魄、眼光,稍能够与之比肩的开创性人物……”
“就连老身最看好的务观或是稼轩也做不到……”
“那就不妨提前一些站在他身后,享一点余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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