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的声音中含了些不易察觉的笑意:“不是他们先出言不逊的吗?”
“……是……但我……我不该把事情惹到大殿上去。”
小蛇纠结地低头掐自己的指头:“他们是玉衍派的人,这次来肯定跟姚师姨有事商量……”
姜鹿云慢悠悠地打断她:“如此说来,下次若还遇到这种事,你便不出手了?”
“那不行!谁敢对师尊出言不逊,我都要教训他!”
“打不过的我就记下来,留到以后再收拾!”
小蛇女咬了咬自己的指甲,陡然灵光一闪,丁点儿大的脑仁中蹦出一个极好的法子:“我以后给他们套个麻袋,让他们看不见我就好了!”
阿宝抬手遮去唇角弧度,为小蛇女的聪明才智所折服倾倒:“然后你就会发现,修真界中多的是能找出真凶的法子,还不如光明正大地打来得坦荡。”
已进入疏月天结界,她用灵力支撑腿骨这么久,现也累了,干脆取出轮椅坐下。
后边的小蛇立马乖觉跑过去帮师尊推轮椅,闻言后瘪起嘴更加苦恼。
她既不愿意听见任何人说师尊的半点不好,又不愿给身边的人和宗门惹麻烦,实在进退两难。
阿宝倚着轮椅的靠背,阖上眼眸,扶着额与小笨蛇细细解释:“你并未惹事,也没有给你姚师姨添麻烦。如今外头尽是天灾,各方皆有极大的损失,玉衍派令长老来此,除了巩固联盟,亦有试探虚实的意思。”
“东域宗门中,以我问天门、道玄宗与玉衍派为三最,另有十数中等宗门与数不清的小宗。有人的地方便有争夺,很多时候,你不愿与他人争锋、先行退让,换来的只会是对方变本加厉的侵略和吞噬。”
“你姚师姨与那些老狐狸比起来年轻得就像地里刚冒出头的嫩芽子,当上门主之位未有多久。而我已残废,沉寂多年,你师祖仙逝后,外头也只道我疏月天萧条无人。九转山前任领主死于南域,水云帘领主尚在南域徘徊援救,太上洞府的前任领主游荡于东域边界与天灾抗衡。只剩万象潭、玉虚林与丹霞湖长者尚在,但也忙于事务,甚少露面。”
“你以为你们这些孩子间的打闹为何会被搬上大殿?为何连你不甚出门的北柯师祖都来了?”
小蛇听呆了,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晕乎乎道:“不是因为我惹了事儿吗?”
实在是条笨蛇。
姜鹿云失笑摇头:“为维护师尊打了两个人算什么惹事儿?”
修真界师徒比起母女关系有过之而无不及,姜熹闹的这点毛毛雨算什么?
若非姚大门主想借此机会震慑些不该有的念头,以她的脾气,压根不会让李无疾有机会站上大殿闹。
阿宝在收到姚天姝讯息的那一刻,便了然她的意思。
“是为了通过他来震慑他背后的玉衍派,告诉他们问天门里还有长辈在,我疏月天的人还没死绝。我纵然残废,亦是合体期修士,还不曾沦落到两个小徒都可以肆意中伤。”
闲话间已进入院落,阿宝抚过小蛇的手背,语气平缓:“你能出头,我其实很高兴。”
“我总担心你的性子太温吞内敛,日后会遭人欺负。能提起拳头,就说明我养出来的徒儿并非真的懦弱,还算有胆量。”
那些弯弯绕绕打机锋的事情小蛇有点听不懂,但师尊的夸奖她却听得很明白,当即弯了细长的眸,干脆把复杂的事情全部甩出自己的小蛇脑袋,只记得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可以大胆地站出来维护师尊。
她化作原型趴到师尊腿上去高兴地打了个滚,又翻了个身,让师尊给揉揉泛白的肚皮。
“嘴角不疼吗?”
长长了许多的尾巴勾了勾阿宝的手,摇摇晃晃地撒娇、无声喊疼。
姜鹿云又能拿她怎样,只得就着她的原型给她上药。
小蛇素来很好哄,阿宝原以为就此便算了结。
然而,直到晚上,长大后一直耍赖蹭在她床上睡觉的小蛇女却反常地悄悄回了她给姜熹建的小院落。
并且这一睡就睡了好几日,甚至连晚间阿宝抽出功夫陪她时,小蛇也自以为隐蔽地抱着一卷书在不断翻看些什么。
她眼盲且柔弱可怜的师尊坐于软塌上,蓦然垂下眼帘叹息,被姜熹听见了。
小蛇扑腾一下爬起来,紧张地蹭到师尊身边:“师尊是有哪儿不舒服吗?”
师尊不似往常般拥住她,微微偏头,眉间藏着郁色。白发未戴银簪,如瀑般披散于身上,更衬得她肩背单薄瘦削,仿佛风一吹就要倒。
扶风略显落寞,长睫如蝶翼轻颤:“熹儿长大了,嫌师尊啰嗦,有秘密不愿告诉师尊了。”
但凡这里站个熟知阿宝本性的人,定能轻易识破她。
可偏偏屋子里除了阿宝,就只剩下一个恨不得把师尊供为天神、对师尊半分疑心都不会起的笨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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