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首望去,是一抹纯净无垢的白衣。
崇离垢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她垂眸往司羡檀的方向看去,神情如常,依旧是往昔那副平静至漠然的模样。每当她用这副模样看人时,景应愿都觉得她身上莫名有些十分怪异的神性。
她看着那株被宁归萝摘下的杜英花被风吹起,一路吹到了自己的脚下。
崇离垢抬脚跨过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有人离开,就有人前来。
身着明黄衣衫的女修攥紧了手中的丹药瓶,踟蹰许久,还是走了过去。那张与司羡檀如出一辙的脸上有些犹豫,还是将药瓶放在了司羡檀的掌心。她看着几个刀宗徒生将司羡檀抬走,下意识地跟了几步,又生生止住了脚步,看着她被抬远。
司照檀看着身前一路蜿蜒的血迹,轻轻闭了闭眼,与她背道而驰。
*
剑宗,师尊殿。
玉自怜悠悠醒转。她睁眼看着凑上前来的沈菡之,感觉又是一阵头疼。沈菡之趴在白玉桌旁,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不知何时爬出玉自怜袖口的小纸人,目光凝注在它火红的剑穗上,道:“你真将它当做灼璎来养?”
那只小纸人被沈菡之的指尖戳得歪来倒去,有些慌不择路地往前爬去,张开两只小小的手抱住了玉自怜的脸颊。
南华复杂地看了看玉自怜,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难道这就是自古剑宗出情种?”
玉自怜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惹得心烦,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嘴里就被灌了一大勺味道奇咸奇苦的丹药。
月小澈收了羹匙,面无表情道:“抓紧咽了,看你太狼狈,这勺不收你灵石。”
玉自怜只好咽了。她咳嗽几声,将那只在自己脸上乱摸的小纸人重新收进袖中,声音还是有几分虚弱:“我养什么跟你们何干。”
沈菡之看着它在玉自怜袖中探出头来,分明是空白一片的脸庞,她却总觉得这纸人生出了几分本不该有的情绪。思及玉自怜一日比一日垮下去的身体,她面色忽然变得肃然,一把抓住了玉自怜的手腕。
她修为比玉自怜更高,又是趁其虚弱不备,灵力瞬间沿着对方的手腕经脉一路往体内探去。玉自怜神色突变,想要挣扎,却被沈菡之死死按在榻上不得动弹。
随着灵力的查验,沈菡之的脸色越发差。她撤开了手,冷声道:“怪不得无论吃多少丹药都无法温补回曾经的状态……将自己的神魂分出一部分贴在这个纸人身上,玉自怜,你是不是疯了?”
南华闻言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月小澈则是那个实打实日日给她炼丹续命的,此时简直怒极,抬手便将丹药瓶甩在了玉自怜身上,怒道:“我懒得管你死活了。”
顿了顿,她看玉自怜脸色白得可怕,忍不住放软了声音道:“哪怕你把你所有的神魂都分到它身上,它也不是灼璎。”
然而她们却没想到,玉自怜蓦然抬起头,一字一顿道:“这就是灼璎。”
她望着那只可以自行行动的小纸人,想起千年前捕到的师妹的一缕残魂,又升起些许活下去的希冀。或许有朝一日,她可以在这天地间寻齐灼璎被打散的其余魂魄也未可知……
其余人看她明显话里有话却不愿多说,便都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提。南华替她掖了掖被子,忽然想起来什么:“玉自怜现在这样也带不了学生,你们谁去替我?”
身为丹修的月小澈白了她们一眼,直白道:“除非你们全都缺胳膊断腿了,否则我不会过去的。”
沈菡之边起身边道:“好好好,我去还不成吗。”
她认命地提起长刀,往鼎夏峰的方向飞去:“要不是此届学生里有我们小牡丹,我才懒得过去蹚浑水。”
月小澈坐在原地,视线不自觉看向了沈菡之远去的背影。她一回头便看见南华与玉自怜正齐齐盯着自己,眼神探究,于是她一时间仿佛炸了毛:“看着我做什么,当心我炼炉毒丹将你们全都毒死!”
“啧啧,”南华摇摇头,长叹一声,“口是心非最可怕。”
*
方才那群门生们看过司羡檀与宁归萝的那通热闹,便都三三两两回到了鼎夏峰开始自行修炼。
景应愿被大师姐和二师姐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满耳朵灌得都是柳姒衣的碎碎念,有些无奈:“二师姐,这些话你已经翻来覆去说过好几遍了。”
“没想到剑宗最讨厌的两个人都要走了,”柳姒衣抽刀打算开始练她的刀法,嘴上却还念个不停,“这样一想竟然还有点寂寞……”
不会寂寞的,景应愿默默心想。按照以往对司羡檀的了解,待休整后她必然会出手报复。算了算时间,如今差不多也该是前世自己与她相识的时候了。只是这一世有太多变数,如若前世的惨剧还会再重演,那么对方真正出手的时候又会是在何时呢?
谢辞昭对这些事都不太感兴趣,只是当柳姒衣提及司羡檀时心中总有些莫名其妙怪异的感觉。她清楚地记得当得知司羡檀身有婚约时小师妹的神情,此时便屡屡往景应愿的脸上看去,看见她面色如常,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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