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想杀我在先的。
灵雨剑风中,司羡檀忽然停住了。她深深看了景应愿一眼,忽然道:“如若,当年是我师尊收了你,你是我的师妹——”
景应愿反而笑了。
这句话她前世听了无数回,在物外小城的剑穗铺里,在灵溪边,在山林中。在春夏秋冬,在花晨月夕。那时她什么都没有了,国破家亡,身份低微,处处被针对排挤。谁见了不说晦气,这就是那个亡国的帝姬,竟然抛弃家国子民不要跑来修真了——
司师姐是很好的。
她是自己抬首最能碰触到的天上星辰,那时的自己也曾以为她真是仙人下凡来普渡世人。旁人都嫌恶外门门生景应愿,传言谁跟景应愿出灵赏谁倒霉……那时的景应愿有什么呢?
只一身他人虎视眈眈的铮铮硬骨,一把剑,和一颗无时无刻不浸泡在苦痛回忆中的心而已。
司师姐对景应愿说的第一句话,是要景应愿做自己的师妹。
司师姐对景应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住。
没有如若。轻飘飘一句对不住也换不回人的性命。哪怕重来一世,两世,百世,司羡檀都是那个司羡檀。
剑气刀风同时杀至,景应愿看着司羡檀的眼睛,不知究竟是回应她哪句话,也不知是看前世的她还是今生的她——
“司羡檀,”她轻声道,“你对不起所有人,唯独对得起你自己。”
司羡檀怔住了。
她狼狈地滚过直冲着自己而来的王观极的重剑,神色复杂,握在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已变作了先前未送出的那一把。她看着再度拔刀的景应愿,苦笑一声。
是啊,景应愿说得对。司羡檀的双眸再度冷静下来,剑风长啸,这一剑狠狠擦过景应愿的肩头,削掉她一块血肉,剑身顿时一层殷红血迹。司羡檀攥紧了剑身,看着血液渗进剑身之内,暗暗咬紧了牙关。
不管谁去死都可以,但她司羡檀一定会赢!
*
莲花境之外,天边一道惊雷闪过,随后消隐于天际。
这道雷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只是云后的匆匆一闪,便惊动了观台之上无数修士。这道劫雷呈现赤红色,乃是传说中化神境的劫雷,威力不容小觑。仙尊观台上,玉自怜惊诧地瞥了眼已然消隐不见的雷云,轻声道:“可是辞昭那边?”
沈菡之摇摇头。
不少人留意到了她们这边的动静,一时间有艳羡恭维的,也有不可置信的,有真心有假意,沈菡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抬眸望着消散的赤色云霞,指尖微微动了动。
劫雷现世不落,辞昭的这一关究竟是如何了?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角落中一道略显低哑的声音传来:“……这位谢小友,是何许人也?”
她们回头望去,见是灵犀仙山那位一直不曾说话的李卿垣,神色就各异起来。李卿垣如今已经是个废人,当年有人说他是被掳走的,也有人说他是单枪匹马征讨魔族,要去魔域卧底,那两条废了的双腿与尽断的灵脉都彰显着他失败的曾经。
他不问外事惯了,此时问出这个问题也算正常。于是便有人替他解释道:“谢小友乃是第七州蓬莱学宫,刀宗宗主沈菡之门下长徒。三百岁元婴大圆满,灵力八阶,乃是举世难得的天才了。”
李卿垣听后顿了顿,忽然道:“不知谢小友她家在何处?可是修真界的世家子?”
沈菡之道:“她家就在刀宗,是我的女儿。”
周遭因着她这句话乍然静默下来。相熟的都知晓沈菡之膝下并无子嗣,这陪伴她最久的长徒乃是不知哪里捡回来的弃婴。迎着众人诧异探究的目光,她吹开茶盏上的浮沫,再度重复道:“谢辞昭是我的女儿。”
她语气不容置疑,惹得众人不好作声拆台。一旁的春拂雪与南华飞快对视一眼,帮腔道:“是这样。我们都是辞昭的干娘,看着她长大的。”
南华有些警惕地看了李卿垣一眼,反问道:“李仙尊,你家中可有孩子,怎的孤身一人而来?”
李卿垣少年时声名远扬,据传是第二州男修中一等一的好颜色,也惹得不少修士对他有结契之意。不过后来便不曾听闻他的这些事情,也不知他回来后是否已有道侣了。
李卿垣听过这话,霎时间愣住了。他眸间闪过一丝回忆,在所有人探究的目光下,他轻声道:“有孩子,不过早年间却丢了。”
“丢了,怎会丢了?”有人便诧异道,“是与家中人走失了么?”
他抬起头,沉静地对上了沈菡之漠然的眼睛,缓声道:“……是个孽障。留着有辱门楣,便丢了。”
沈菡之微微蹙眉,挪开了视线。反倒是玉自怜有几分厌恶:“至亲骨血,说丢便丢,李仙尊倒真是冷心冷情一把硬心肠,我们自愧弗如。”
正当这头骚动之时,自云霞中穿来一位身着黑衣,脚踩长刀的女修。
她神色疏离,仿佛超脱万物之外,唯一双眼睛始终燃着不息的业火,仿佛要将这世间丑恶都烧作草灰般灼然明亮。沈菡之见了她,面色骤然放松下来,甚至眉眼间都带上了笑意:“辞昭,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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