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和一笑,秉持着和待外人不同的温柔态度,又说:“十五,许久不见。”
当年熟知沈霏微就是沈十五的那些人,已久久地断了联络。
这个名字,除了云婷和舒以情,鲜少还会有人特地提起。
沈霏微失了先手,短暂一怔,不紧不慢地应声说:“好久不见,谈阿姨。”
走在前的谈惜归也一失神,没想到谈知韶竟会主动示好,根本无需她引见。
谈知韶瞄见沈霏微手里的礼盒,会意打趣,“来了怎么还带礼物,这只是品酒宴。”
“给奶奶的。”沈霏微坦言,称呼得很是亲切。
谈知韶便将沈霏微手里的狗绳拿了过去,蹲下将锁扣解开,往春身侧轻拍,说了声“去”。
那体型庞大的杜宾,旋风一般冲了出去,终于脱离牵制。
沈霏微愣住,想到外边坐着许多人,又看了弯腰站在谈萝瑞身边低声说话的谈惜归一眼,诧异问:“这样可以吗。”
“可以。”谈知韶把牵引绳卷起来放到一边,“它很有礼貌,不会往人堆里跑,而且戴了止吠器,不会喊叫。”
她话音微滞,在前边招手令沈霏微跟上,不紧不慢地将人带到谈萝瑞面前。
沈霏微拿着礼盒,这些年练就的伶牙俐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施展。
又是谈知韶先开的口,她并未犹豫,便温声介绍:“妈,这是十五。”
就好似,她们曾提起过无数次这个名字,所以如今说起时,没有丁点生硬突兀。
沈霏微顺势递出礼物盒,心知对方有所忌讳,特意不提及寿辰,所以只说:“奶奶,我带了见面礼,还请笑纳。”
谈萝瑞的一口金流话,说得比谈知韶更要标准,她腔调幽慢,注视着沈霏微说:“生得多靓,多乖滑。”
她接了礼物,又说:“下次来再带礼物,我就不收了。”
“下不为例。”沈霏微露笑,“是金流的秋茶铁观音,香气很足,也爽口。”
“多细心,好会选,知道我爱喝金流茶。”谈萝瑞大方夸赞。
“您喜欢就好。”沈霏微的确擅长投其所好,毕竟除手脚功夫外,云婷最常教的,也就这个了。
谈知韶知道“十五”这个称呼略显唐突,在边上解释:“我刚带惜归回来的那阵子,有说起过你,后来也偶尔会问起你。你和云婷她们,是惜归在那边为数不多的牵挂,其实我不想她因为我,就和那边的亲友疏远了。”
她眼波柔和,“看你们如今还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沈霏微如今怀着的可并非亲友的心思,但她不声张,只怡然一笑,撩了谈惜归一眼,慢声说:“好着呢。”
“惜归,带十五出去转转?”谈知韶提议。
谈惜归看向沈霏微,被刚才那一眼拨乱心律,顺其自然地问:“走走吗,看看春蹿到哪去了。”
沈霏微颔首说好。
萝瑞庄园占地广,湖泊清澈如镜,有白鸭浮水而过,花园也是悉心打理过的,四处透露着一丝不苟的谈家特质。
在见到谈知韶和谈萝瑞后,沈霏微便没那么吃味了,她们二人与十一有着许多并不多见的共性,血脉牵连显而易见。
沈霏微望向远处,设想着十一以往的居住痕迹,眉梢微挑,说:“我以为她们不会提起我。”
“会的。”谈惜归吹了声口哨,转头没什么表情地说:“在她们眼里,我来之后常常心不在焉,像是人过来,魂没过来。”
像是一句没什么营养的冷笑话,但只有说者清楚,里面真真假假各有几分。
心不在焉的源头,无非就在大洋彼岸。
多半就是意识到这,谈知韶偶尔会隐晦曲折地问及种种,问及春岗,问及云婷和舒以情,问及沈十五。
最后,谈知韶终于锚定关键。
沈霏微对此心知肚明,她就是被锚固住的那一个点。
“魂不守舍。”沈霏微来了一句总结。
“对。”
沈霏微掂量着,这算徐徐加码,还是算直接洞穿心坎的一击?
她眉一抬,笑说:“那你要留心守住,别让谈姨再担心了。”
“现在还用守吗,它又不会再溜出去了。”谈惜归微微偏头,说起戏言来还是一如从前,语气淡淡的,只是不再孩子气,变得很慎重认真。
远处,春听见口哨声飞跑而来,耳朵随着步伐扑棱,它身后草絮乱飞,可见奔势有多急,可惜嘴巴被圈住了,吠不出声。
临近开宴,两人才回到主屋。
席上已坐了不少人,贴了标签的酒桶在不远处高高垒起,全是庄园的自酿酒。
沈霏微坐下时,恰好看到费茕声进场,费茕声一双眼隐隐放亮,根本藏不住对萝瑞庄园自酿酒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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