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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新女驸马(GL)_杨惑【完结】(98)

  天香给了她一个白眼。

  张绍民解围道:“公主,你看看此处的地形。”

  天香不明就里,朝着山下望去。

  接仙台的新址背靠主峰,眼前则是一处峡谷,此间一直以来有人迹通行,看得出一条路通向四通八达的远方。

  天香福至心灵,猛然意识到:此处控轭南北,是燕山锁钥,兵家必经之地:“你们……这是给京城修了个北大门?”

  冯素贞笑道:“太子那时候研究的火器,就是为了装备这座居高临下的接仙台的。既然陛下圣心难以阻挡,就不如变废为宝,让这接仙台,成为有用的所在。”

  见天香还是朝自己翻着白眼,冯素贞只得直说:“主要是我也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这用来接仙的荒唐台子,能不能改成守城的堡垒,这才一直没和你明说。我也没想到,宋先生不但把它改出来了,还真的选出这样一块风水宝地来,也真的劝动了皇上。”她有些动容地向宋先生深施一礼,“多亏了先生,才让我不至于在公主面前丢脸。”

  天香见状也不好再不给她面子,也陪着她向宋长庚施起礼来。

  宋长庚摇了摇头,又点起一袋烟,慢慢道:“公主,驸马,是我应该谢你们才是。”

  “我年轻时心高气傲,在白身的时候写过洋洋洒洒的治国策,一心想呈给当时的皇帝。后来,我才想明白:那么多读书人,那么多一朝越过龙门去的寒门贵子,哪一个不比我的见识qiáng?哪一个不比我的思路活络?我写的那么多治国方略,从屯田到军政,桩桩件件手段,他们哪一个想不出来?但是,就是推行不下去,不是他们愚鲁,而是不愿去想,不愿去做。而我,一个白身的读书人,又没有这个权力去做。这名利场上,关系复杂,盘根错节;那些达官贵人,口口声声百姓苍生,却是争权夺利,损公肥私。”

  “我想通之后,也心冷了,这才开始写这《天工开物》,只记述钻研这不用去算计人心的实学,再不求闻达于诸官,只求一展所长,不负所学。太子啊,所谓功业,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冯素贞心有所感,感慨道:“故君子和而不流;qiáng哉矫。中立而不倚;qiáng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qiáng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qiáng哉矫——先生有这份匡国济世的抱负,不愧为真君子。”

  她转脸对太子道:“做儒学也好,做实学也罢,殊途同归,都能够达到兼济天下的目的。太子,你应该晓得,和李后主宋徽宗的荒唐行径不同,你的爱好和你的太子之位并不冲突,反而,正因为你是太子,你才能将你的爱好钻研到极致。”

  太子若有所思地望着对面的接仙台,很是认真地道:“我觉得,或有一日,我的木鸟能在那接仙台上飞起来。”

  众人笑。

  宋长庚和太子因着监工的缘故俱是留在北郊起居,张绍民为着保护他们也是常驻此处。毕竟是隆冬时节,山中如此动工,惊动了不少冬眠的野shòu。

  张绍民在此间巡卫,竟是比在怀来还要认真些,所幸,并未出现野shòu伤人的qíng形。

  张绍民将天香夫妇二人送上马车,还拨了一支卫兵给她们。

  “张大人何至于此,”冯素贞有些意外,“我们有这些府兵就够了。”

  “驸马有所不知,”张绍民肃然道,“前几日有民夫声称在林中见到了白色的老虎。”

  冯素贞倒抽了口气:“老虎?此地人迹通行,燕山已多年未见虎患,这时间出现了老虎,还是白色老虎,这……实在是不巧。”

  天香怪道:“白老虎怎么了?”

  张绍民叹道:“白虎算是异象,若是抓住了还好,抓不住,恐怕就有的说了。不说yù仙,便是御史台就能随口编出不少说词来拿捏皇上,”他又道,“不过,驸马公主不必担心,我压下了这消息,专门拨了人去打虎。太子有今日,乃是历经了千难万险,又怎么能随随便便被老虎给叼了?”

  三人又闲谈了几句,见天色不早,便就此分别了。

  望着身后大兴土木的架势,天香忽地心有所感,向冯素贞问道:“你说,宋先生和刘丞相,哪个更值得你尊敬呢?”

  冯素贞想了想答道:“他们都是这江山社稷,不可或缺的人。”

  天香无话,朝着窗外连绵起伏的山脉看去,隐隐从萧索的林间看到了觅食的野shòu,顿时放下帘子,回到车中坐定。

  冯素贞笑道:“公主怕遇到老虎?在妙州的时候,不是挺英勇的?”

  “妙州那老虎是没了牙的,这里的老虎可是牙尖嘴利还饿着的!”天香缩了缩肩。

  冯素贞笑了两声,下意识地拍了拍天香的手:“别怕,有我在,老虎吃不了你——”

  天香一怔,扭头去看冯素贞,却看到她把脸别到一旁,似乎在端详车厢内壁的纹路。

  前面赶车的单世文却是搭话道:“驸马说得对,公主放心!老虎先吃了驸马就饱了,不会吃公主的。”

  天香大乐。

  冯素贞忍不住道:“怎么不先吃你呢?”

  单世文道:“老虎是百shòu之王,jīng贵着呢!驸马爷面如冠玉、细皮嫩ròu,一看就好吃,公主你说是不是?”

  冯素贞脸上一红,天香却是不乐意道:“你这意思是老虎会嫌弃我?”

  单世文道:“公主是凤子龙孙,可比老虎厉害多啦!”

  天香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儿。

  许是因白日里在山间chuī了chuī冷风,夜里冯素贞居然发起了风寒,牙疼喉涩又浑身发寒,人也萎靡了些。

  天香顿时急了:“我去叫太医——”

  “不用——”冯素贞qíng知自己是近来思虑太重才影响了身体,忙支撑着起了身,“公主忘了,我自己就是半个大夫。我就是近日来心弦绷得太紧,猛然一松,就叫风寒侵了体。不妨事,我一会儿自己开个方子就是……”

  天香想想冯素贞这根心弦怕是绷了大半年了,顿觉心疼,立时担忧地凑到她近前,忽地用额头抵着了她的额头。

  冯素贞一愣。

  天香喃喃道:“不是很烫,应是没有发热。”

  此时间,两人呼吸相闻,近在咫尺,两人仿佛离得近得不能再近。

  天香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眼睛,她那一张宜嗔宜喜的小脸上,写满了关切和担忧。

  冯素贞心底忽地起了冲动,想将天香就这么拥过来。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暖和吧。

  她忍住了,稍稍向后靠了靠,笑道:“只是风寒,没那么严重,”她顿了顿,“我染了风寒,公主今夜还是去客房休息吧,莫要被我过了病气。近来咱们诸多行事都铺展开来,yù仙肯定在各种找空子染指接仙台,咱们有一个病了就够了。”

  近来天香对冯素贞总是用“咱们”这个词很敏感,闻言立时直起身,从善如流地吩咐杏儿去准备了客房。

  天香道:“我明日帮你向吏部告假,你好好休息,不要忧心太过。若是有什么要和张绍民说的,就让单世文去跑腿。这厮以前是京里的纨绔,想必只要是京城里的事儿就难不住他。”

  冯素贞想到单世文顿时笑了笑:“这三十文脑子灵活,办事也是靠谱,就是总是喜欢打趣我。”

  天香笑道:“那也是因为你这人有趣,才能打趣啊。”

  天香吩咐宫人增加了被褥和火盆,临走前又担心地伸手探了探冯素贞的额头,确认无虞之后,才放心去客房就寝去了。

  冯素贞半是因着风寒难受,半是因着心绪难平,睁着眼辗转反侧。

  天香对自己的关怀是极为真切的,甚至逾越了男女之别。

  坦坦dàngdàng,毫不造作。

  或许,是因为“冯绍民”这个有几分能力的状元郎,在天香眼中是个值得看重的须眉男子吧……

  而自己,可能是在这身衣服之下担惊受怕了太久,才会对这份关怀和看重格外依赖,进而对天香产生了不得了的qíng愫。

  啊,总算明白了……

  冯素贞稍稍释怀一些。

  但她转瞬又皱起了眉,想通这点有什么用!?

  咄,知其然不知何以对,竖子矣!

  辗转至天明时分,冯素贞总算合了合眼:“应当克制些,再远着些……冯素贞啊,你自己荒唐也就罢了,可不能连累天香和你一道荒唐啊……”

  冯素贞这一病如山倒,竟是好几日没见好。虽是不至于缠绵病榻,却也是十分影响jīng神,每日里看起来恹恹的,去吏部上差也是没jīng打采。天香耐不住庄嬷嬷的反复念叨,只好延请了太医来为冯素贞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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