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表少爷吗？“
明白了，这大概就是那个护着两个小主子回来的老管家了，林朗忙上前应答：
“小子林朗，可是方家齐管家？“
“是，是老奴，表少爷，表少爷也这么大了，老爷，你看见了吗？表少爷也是大人了！呜呜呜，老爷，呜呜呜。“
老头激动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抓着林朗的手就是一顿的痛哭，然后猛地想起了什么，忙不迭的进门，眼睛亮闪闪的，对着门里喊道：
“表少爷来了，大爷，二爷，快，快，你们表哥来了！“
林朗听到这里，也算是确认了消息里说的那两个孩子的身份，果然是自家小舅舅的孩子，心里更难受了，不用问，小舅舅估计已经没了，方家只留下了这么两个了。方家比林家更落魄啊！林朗摸摸自己怀里的小匣子，那里头是安亭三百亩地的地契，听说当初，那是小舅舅jiāo给自家娘亲的，说是让娘替他保管的，去蜀中任职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生怕祖业荒废，这才有这样的决断，如今，这一份家业，也该还给他们了，也许就是他们两个孩子以后唯一的经济来源了！林朗的心中充满的悲天悯人的痛楚。
两个表弟，一个方和，如今9岁，一个方宁，正好6岁，月白色的袍子，清瘦的身子，虽然眉清目秀，可是看着就知道身子不怎么好，嘴唇都带着苍白，林朗知道他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能从蜀中回到江南，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身子亏损也是正常的，没有生病，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兄弟间相互行了礼，林朗就开始打听小舅舅的事qíng，果然，人已经没有了，夫妻同时没的，还是得了时疫，尸体都没能留下，火化了装了骨灰带了回来，
“当时，老爷已经升官到了六品，老爷还很高兴，说是在过几年，有了功绩，就能上京述职了，到时候一定想法子调出来，哪怕是江西，湖南也是好的，最起码和安亭就能通信了，也好知道姑奶奶的qíng况，免得他总过得像是个孤魂似的。家里亲戚的消息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才多久啊！那些个大山里的野人不知道从哪里染了时疫，传到了城里。“
老齐管家坐在小马扎上，坐在最下首，给林朗说着川中的事qíng，那两个孩子这个时候已经满脸泪痕了，想来也是想起了父母的样子！心里悲痛不已。就是林朗听了，也觉得世事无常，五品，哪怕是从五品，就可以去吏部述职，不管是在哪里当官，也就是有了一个进京活动的机会，可不就是有可能跳出来吗！就差那么一点点啊！果然是命不好！
“蜀中山多，药多，可是时疫这东西，不是这些多了就能救命的，老爷一得上病，就知道完了，就jiāo代了让老奴，他去了之后，带着主母和小主子回老家，说是只要林家还在，还有人，方家就有依靠，就有重新起来的机会。可是，可是，没想到老爷的丧事一办完，夫人也查出了病症，呜呜呜，夫人硬撑着，把事qíng料理完，直接自己就自尽了，生怕传给了小主子！呜呜呜，表少爷！方家，方家，方家就剩下这两个小主子了！“
说到这里，一屋子都是哭声，那齐管家抬眼看着林朗，一脸的茫然，总觉得希望渺茫，然后问道：
“表少爷，姑奶奶，老奴听说，姑奶奶和姑爷也已经……怎么会这样，如今可怎么好？“
他一心想着，送着两个小主子到林家，好歹是姑姑家，总能照顾周全，却没想到，表少爷也是个命苦的，出生就没见过父母，比自家两个少爷还苦，林家是亲家，可是没有了姑奶奶，没有了姑爷，这关系就要淡上几分，还不知道能不能尽力照顾自家的主子呢！
林朗知道这时候没什么好解释的，说什么都是虚的。索xing不去管，只管对着9岁的方和说话：
“我今年13岁了，刚中了秀才，也算是有功名了，你们以后就跟着我读书好了，对了，这是你们家祖产，一直是我娘帮着管的，我娘没了，是祖父亲自管的，等我十岁，就在我手上，原本小舅舅留下的是一百七十亩，每年的收益你们那里也收不到，送不过去，所以都是直接把这收益换了银子，慢慢的又换成了地，到如今，已经有了三百亩，地契上写的都是小舅舅的名字，过几天我带你们去衙门换户主。“
林朗做事很直接，把事qíng都摊开来说，他觉得对于一个已经从蜀中走回到江南的孩子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再没有见识的孩子，有了这么一段的经历，也能成为一个聪明人，知道好歹的聪明人。
果然，那方和一听，眼睛就亮了，看着林朗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在他们感觉山穷水尽的时候，这一份祖产的归还无疑是雪中送炭的举动，同时也说明了林家人的人品，信用。
林朗看着他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你们是我弟弟，第一次见面总要有见面礼，这一百亩地就是我的见面礼，你们一人一半，还有，舅舅舅母过世，林家是姻亲，总要送丧，这一百亩就是丧礼，只是这二百亩地远了些，在昆山，收租子估计要麻烦了些，还有这里是安亭镇上的一个杂货铺，是祖父给的，说是给你们的见面礼。外头还有一箱子铺盖什么的，是伯娘准备的，你们这么些年没回来，这里的好些东西都不能用了，总要换新的，先从家里拿点过来用着。一会儿还有绣娘来给你们量身量，老宅有人给你们做新衣裳，都要过年了，这些个也要准备着！“
林朗嘀嘀咕咕的一大串，说的方家两兄弟已经傻了，差点连呼吸都要忘了，虽然一直都听家里大人说林家家风好，人也信的过，是自家亲戚，先头也听了，这表哥确实不错，姑姑没了，还知道帮着他们管理祖产，不但不少，也添了这么多田地，简直就是让他们觉得有点天降横财的感觉，如今再听听，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好了，那是把他们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这样的表哥，就是亲哥哥也不过如此啊！
齐管家又开始哭了！这一次不是悲愤，而是感动的，自家姑奶奶虽然不在了，可是表少爷开始靠得住的，没说的，就是好啊！
还有什么好说的？齐管家站了起来，走到林朗的面前，开始脱衣裳，恩？脱衣裳？这怎么说的？脱衣秀？这世到如今玩这个了？他怎么不知道？
林朗傻眼啊！刺激来的太快了他反应不过来啊！
☆、第81章 忠仆和金子般的心
老头身材不好！gān瘪的厉害，就是想秀一把肌ròu都没地方找，可是他脱下衣裳，却让在坐的三个孩子，包括跟进来的阿光和福叔都眼睛发红，对着老头一脸的敬佩。
原本很简单，那看着简单，简陋，甚至有些补丁的衣裳里面夹着的是世人里是个有八个会眼花，眼红的东西，金子！
一件棉袄，从衣角，领口，等等地方，零零碎碎的摸出来了二十五片金叶子，每一个都是二两一片，若是算起来，大概有五十两金子，价值五百两银子，还有他的那双已经传得露出了脚趾头的鞋子，从鞋帮子上有摸出来十片金叶子，裤脚上也摸出来十片，腰带里还有五片，他身上一共是一百两金子，价值一千两银子。
摸完了身上的东西，齐管家这才开始说话，笑嘻嘻的，对着所有人，似乎也是对着空中的方家诸位先人说话。
“表少爷是好人，林家也是信人，老奴可以说出来了，可以松快的说出来了！这些金子，就像是石头，压在我心口上，重的呀！我都喘不过气来。夫人走之前，把家里的好些在蜀中这些年置办的家业都卖了，因为卖的急，又是时疫时期，卖不上什么价钱，四千两的产业总共才卖了三千两银子，是老爷这些年的当官的积蓄。也算是个清官了，十来年的官，才这点子家业，真的，说出去都没人信啊！老爷说，方家人，不做贪腐的蛀虫，夫人说，老奴她是信得过的，只是这一路上，什么事qíng都有可能发生，所以让老奴用这个法子，把家里的钱财都分开。果然，这就是夫人看的远啊！一路上，查税的，欺负人的，纨绔不讲理的，什么都有，原本上船出川的时候总共十来个箱笼，到了如今，居然只剩下了七八个。“
说道这里，那老头眼泪鼻涕都一起出来了，拉着方和，指着他的衣裳，说道：
“大爷，您和二爷身上，这棉袍上也有，不过不多，你们都是小孩子，衣裳小，塞不了多少，又怕你们吓着，所以没告诉你们，就这件衣裳，里头大概塞了十个金叶子，二爷那里也是，咱们家运回来的蜀中土产的筐子里还有些，gān果笋壳里也有，咱们家这一路上明面上的产业，那些箱笼不过是障眼法，一千多两的东西，老奴知道保不全，能保住多少是多少！如今值钱的都让人抢走了，只剩下些衣裳什么的，不值钱的东西，这还是老爷死于任上，官位牙牌还在，咱们才能这么顺利，他们欺负的就是你们太小！目前奈何不了他们。那些个坏人，老奴都记住了，一会儿你们都记下来，咱们不白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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