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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愚_老衲柚子/咸豆花【完结+番外】(7)

  哈,他何尝不知道即鹿的心思,那日清晨,即鹿的眼神不再清亮如初,疲惫而麻木。言行间,虽然对他多有逃避,唯独怨恨始终没有出现。他想起小时候,即鹿很会一哭起来谁也不愿意理睬,只愿意呆在他的怀里。他就常常抱起她轻轻哄着逗着。他把他捧在手里,含在嘴里,不愿他受一点委屈。只因为即鹿对于无衣师尹,是jīng神上的安慰。在没有人愿意靠近他的qíng况下,只有即鹿愿意天天缠着他,唤他哥哥。在无数个yīn雨绵绵的日子里,愿意给他一个笑颜。

  无衣师尹可负天下人,唯有即鹿,此生定不能辜负。

  “无需在说什么,只有和即鹿一起,对大家才好。你不要忘了父亲对你的教诲?

  殢无伤看着无衣师尹转身决绝,连叹息都被打断。

  他看着他穿过眼前的门,走进没有灯亮的黑暗里,心痛如波亦如cháo,有些人错过便是一生。

  “无伤……”

  殢无伤转头,只见即鹿已泪满衣衫。

  之后一个月里,殢无伤便和即鹿提前举行了婚礼,由无衣师尹证婚。按照当事人的要求,并没有过度普涨,两人领了证,和无衣师尹一起吃了顿饭。

  无衣师尹上飞机的时候,即鹿并没有来送行,来的只有殢无伤,两人神色都是淡淡的,似乎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好好照顾即鹿。”无衣师尹接过殢无伤手中的行李,嘱咐道。

  “……”殢无伤并不说话,点点头,目送着无衣师尹消失在人流中,一如合欢花下闻香的人已烟消云散。

  一年后,苦境。

  “师尹,您要的茶。”

  “谢谢。”无衣师尹端起茶轻啜一口,又立马放下,继续专注在工作上。

  助手并没有马上离去,依旧站在无衣师尹身后。她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容貌较好,身材曼妙。脸上画着淡妆,清新宜人,颇为不俗。此刻又是面色酡红,眸光莹莹,让人见之不忘。

  “师尹……”

  “嗯。”无衣师尹并未回头,淡淡应了声。

  “你今晚有空么?”助理扭捏着,看无衣师尹态度冷淡,对自己不理不睬,暗里咬咬牙,凑过身去贴近对方的背,“今天《HUA》上映,我想请你……”谁知她刚靠近无衣师尹,无衣师尹就起身站起来,整理齐文件,出门左转。

  助理扑了个空,跺跺脚,泪奔了。

  “无衣,你不打算回去看看?”素还真一边翻阅着文件,一边语态温和地问道。

  无衣师尹拨弄着素还真桌上的水生植物,眼睑垂着,看不清是何种表qíng,“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无伤说即鹿母子均是平安,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素还真摇摇头,刚想开口说什么,一阵急促的电铃打断他的思绪。

  “喂,你好,这里是……”

  “无衣师尹在不在!即鹿血崩了!”

  无衣师尹猛然抬起头来,他从素还真手中抢过电话,“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即鹿她……嘟嘟嘟……”

  电话突兀地断线,无衣师尹脑海中一瞬间的空白。

  即鹿,血崩了?

  无衣师尹猛然惊醒,飞快地拨着一个号码,重复不断。可是电话没有再通,只有机械的提示语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看向素还真,茫然极了,像个突然迷失方向的小孩。

  “无衣你没事吧?”素还真担忧地看着他。

  无衣师尹摇摇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沉默片刻后才吐出一句话,“我要回国。”

  “好。”

  通往飞机场的高速公路因为bào雨而堵塞,无衣师尹窝在后桌蜷缩着,素还真知道他是幽室恐惧症犯了,挑了一张舒缓的音乐播放。

  无衣师尹满脑都回dàng着即鹿血崩的消息,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离开,是不是不会发生这种事qíng?明明知道即鹿难过,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曾给她就走了,是不是都是他的错?

  “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素还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以对。

  无衣师尹也不在意,侧过身去不再言语。

  素还真从反光镜里看向后座蜷缩的人,内心忐忑不安,他很怕他眼下的状态会出问题。他想说他和他同行,却见无衣师尹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想再做过多的jiāo流,素还真只得暗自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七

  第二天日落西沉的时候,无衣师尹终于赶到即鹿所在的医院,结果依旧晚了一步。

  即鹿大出血死了,死得突然,谁也没有料到。医院血库里的血不够,来不及输血导致即鹿休克而亡。刚出生的小孩儿窝在殢无伤的怀里大哭,不知是饿了,还是因为感应到母亲的离世。

  无衣师尹看着即鹿的遗体,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终日温和对人的无衣师尹此刻只剩下冷然。他麻木地昨晚挺丧、报丧这些事qíng,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按照规定的程序一步不曾踏错。

  待回过神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即鹿早已被火化下葬完毕。

  殢无伤自无衣师尹回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即鹿下葬后,他就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关在屋里。无论无衣师尹如何劝说,他都不曾理会。只是苦了小孩儿,小孩儿刚出生就没了娘亲,父亲也终日消沉。他没有母rǔ哺育,抵抗力并不是很好,无衣师尹每天再怎么jīng心照料,小孩儿还是病倒了,由于感冒没有及时发现而引发肺炎,幸而并没有引起高热,否则这孩子恐怕一生都要伴随哮喘之类的疾病了。

  医院里人很多,许是进来天气变化多端的缘故,很多抵抗力并不是很好的孩子都病了,由家长带着来挂点滴。输液室内和输液室外都坐满了人,还有许多小孩儿没有位子坐,只能被家长抱着站在一边,四处打量着是否有人快挂完点滴。

  无衣师尹抱着小孩儿在输液室内排队等着扎针,小孩儿眼下是睡着了,因为感冒鼻塞的缘故,一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眉头也一直皱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也是,周围都是小孩儿的哭声和咳嗽声,怎么睡得安稳。无衣师尹抱亲亲小孩儿的脸蛋,轻轻拍着小孩儿的背。

  “457号。”

  听到报号的声音,无衣师尹走过去。扎针的护士很年轻,面上带有初出社会的青涩感,可手法很熟练,显然做了无数次类似的动作。消毒、扎针,不消一会儿就好了,小孩儿也并没有哭闹,就是小脸儿涨得通红,似乎在屏息的摸样,让无衣师尹颇为忍俊不禁,他一手举着盐水瓶,一手抱着小孩儿走到输液室外,四处张望了一圈,发现有对夫妻正在整理东西,座位上的小孩儿也捂着手背,显然是挂好点滴了,便走过去,等在位子前。

  小孩儿的眉眼与即鹿很相像,眼睛虽然还没有光感,但滴溜溜转的样子好像也会看人了似的。当年即鹿出生时也是这样软乎乎的,很可爱。无衣师尹摸摸小孩儿的眉眼,抱着小孩儿静静坐着。

  小时候无衣师尹也曾这样抱过即鹿,继母产下即鹿后体弱多病,经常卧chuáng不起,父亲心里多是继母,年幼的即鹿就被托给保姆照料。他那时候还小,丧母加上父亲的不重视,佣人们虽然没有克扣他,但总没有母亲在世时的仔细。无衣师尹常常觉得偌大的宅子里,自己是不被需要的,是多余的。

  他闹过,父亲严厉地斥责他。

  他哭过,继母只是让佣人抱他出去。

  谁也看不见,他心里的世界在逐渐枯萎。

  后来,无衣师尹遇到了即鹿。

  即鹿,给了无衣师尹光的女孩。

  ‘盘脚盘,正三年,三年整。桃花龄,龄龄年年,桃花恕念,珍珠玛瑙,小脚盘倒。’

  小女孩儿梳着羊角辫,唱着清脆的儿歌,她好像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花圃的尽头是紫衫的少年。

  ‘小妹。’

  ‘哥哥!’

  ……

  无衣师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抬头扫了眼见底的盐水,按了一旁的电铃。护士很快来了,替小孩儿拔掉针。小孩儿原本睡的香,此刻大哭起来。他按着小孩儿头上的针眼,轻声哄着。

  “宝宝不哭不哭,舅舅马上和宝宝回家。”

  小孩儿喝奶总是吐,吐得小衣服湿湿嗒嗒,有时候耳后和脖子上都积了厚厚一层奶渍,脖子上的皮肤都微微发红,无衣师尹打湿手帕一点一点把小孩儿擦gān净,又细细扑了一层慡身粉。小孩儿舒服了,就挥舞着四肢,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什么。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非常有神。无衣师尹见小孩儿现下有jīng神了,也稍稍松了口气。为小孩儿穿好衣服,包好尿布,又套上一件可爱的粉蓝小熊连体衣,便抱着小孩儿放到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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