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秦路觉得这话和许天骄解释她也听不懂，因此gān脆闭嘴不言。
许天骄看她这样子也不生气，捧起旁边已经凉掉的茶水抿了一口，道：“反正本宫时间多，也好久没看戏了，今儿就好好瞧一瞧，活人流血致死是什么样子。”她说着看向秦大宝和红姨娘，“你们也好好看看，这可是难得的好戏，错过了这回，大概你们这辈子都瞧不到了。”
秦大宝和红姨娘懦懦的不敢表态。
许天骄摆出了个舒服的看好戏的姿势。
这个女人真狠！
秦路觉得自己几乎快站不稳脚了。
她看着许天骄，眼前越来越花，那张笑脸如盛放的玫瑰，却让她恨不得去把那玫瑰扯下枝头，狠狠地搓揉花瓣，尽qíng的蹂/躏。
“秦姐姐……”少女秦路一直默默掉眼泪，此时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音，“怎么办，怎么办啊，秦姐姐，我不要你死……”
秦路不敢吱声，可心里却在呐喊，她不想死。
她不想死。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虽然不再记得那感觉，可她仍然不想再经历一次。她想活着，哪怕活得辛苦一点困难一点，她也想活着。
“清音，竹音，你们俩进来。”许天骄高声叫人。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接着门被推开，清音竹音走了进来。两人好似对屋里的一切都没放在眼里，平静的走到许天骄身侧，请示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许天骄道：“先前秦侍卫的爹找本宫说了什么，你们俩个，学一学给秦侍卫听听。”
竹音看了眼秦路，好似没有看见她受了伤，虚弱的即将站不稳的样子。两步走到秦路跟前，开口道：“公主，您还是让小人留在公主府当差吧。小人从前在采买上做事，一直做的都很好，这一回也是那张锐，因了我家小路没和他家女儿成亲，这才故意陷害的小人，公主，求您明察啊！”
“公主，您真的要这么赶尽杀绝吗？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否则，您一定会后悔的。”
“公主，您不在意自己的名声，难道也不在意您的弟弟，淮南王的名声了吗？”
“若是叫京城里的人知道，堂堂天骄公主的近身侍卫，居然是个女人，您猜猜，京城里的人会怎么想，怎么说？若是叫京城里的人知道，堂堂的淮南王，居然给一个女人赐了女人，您猜猜，淮南王在京城会如何丢脸，旁人又会，怎么看待这个糊涂的王爷？到时候，就算您杀了小路，杀了我们全家，都堵不住悠悠众口。”
“公主，小人不求别的，只求一个，就是叫小人可以做公主府的管家。小人一定忠心耿耿为您办事。”
竹音记xing好，秦大宝先前说的话，她几乎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而清音，则是复述了许天骄说的话。
“秦大宝，你就不怕本宫先杀了你？”清音说道。
竹音继续学秦大宝，“不怕，您知道了小路是女儿身，仍旧留她在身边，这说明她对您还有用。为了笼络住她，您不会杀了小人的。”
“那如果，我连秦路也一起杀了呢？”
“不，你，你不会的……”竹音学秦大宝，虽然面无表qíng，可是秦大宝那一副害怕的浑身颤抖的样子，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不会的，不会的，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实在是，实在是秦路这个不孝女，她见不得小人过得好，她要把小人赶去庄子上受苦……公主，这样的人，这样连亲爹都容不下的人，她不会好好给你做事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他不会对你忠心的……”
秦大宝慌乱害怕的口不择言。
秦路对秦大宝没有任何感qíng，自然也不会因为秦大宝的态度而伤心而难过。可是少女秦路不同，虽然怨恨，可到底对秦大宝这个爹还残存了那么点父女之qíng的期待。现在听到竹音的学话，少女秦路几乎崩溃。
两声凄厉的尖叫后，少女秦路带着哭腔道：“秦姐姐，你，动手吧！”
“不用顾忌我，杀了他吧！”
“你本来就不是我，你杀他不是弑父，你杀了他吧！”
“秦姐姐，我要走了，我要离开这里了，你，你保重……”
少女秦路的声音越来越小，秦路都没来得及留一留，没来得及问问她要去哪里，她的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等她回过神来，就见许天骄已经屈尊降贵捡起了匕首，走到了她面前。
“秦姑娘，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动不动手？”许天骄说道：“若是还要孝顺的不动手，那作为你的主人，本宫也实在舍不得你这么受罪。”她把匕首翻转，抵到秦路的左胸心脏位置，“本宫，不介意送你一程。”
秦路抬眼看她，摇了摇不大清醒的头。
许天骄一愣，正犹豫着这一刀要不要刺下去，就觉得手里一松，匕首被夺了去。
“小……”红姨娘只来得及说这一个字。
秦大宝吓得尿了裤子，一边后退一边喊道：“小路，我是你爹，我是你……”
匕首划破秦大宝的脖子。
鲜血喷洒而出。
与此同时，秦路也应声倒地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orz
秦路翻身了，不过她还是一时过不去这个坎儿的，还得有个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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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下人们动作很快，一刻钟的时间不到，地上已被清洗的十分gān净。没有被杀死的人，也没有满地的血，甚至是血腥味也被好闻的玉簪花味掩盖了。
许天骄脸色印在明亮的灯光下，居然是一片惨白。
“清音。”她出声喊人。
四个大宫女都在，清音向前了一步，“公主，奴婢在。”
“兰音。”许天骄再次开口，眼角湿润，险险落下泪来。
“公主，奴婢在，奴婢一直都在。”兰音上前一步，站在许天骄旁边，握住了她的手。
许天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本宫第一次杀人，是十四岁。”她低声说道。
兰音握着她的手紧紧的，声音发抖：“是，第一次杀人，是奴婢和清音姐姐陪着，杀的，是老禽/shòu薛其文！”
许天骄看着她，“兰音啊，那是我第一次对不起你。”
兰音是许天骄身边年纪最小的丫鬟，那一年，许天骄十四，兰音却只有十二岁。如今十六岁的兰音看起来仍像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那会儿十二岁的她，看起来更是一团的孩子气，长着娃娃脸，爱吃甜甜的糕点。
可是，却为了救她，而被薛其文糟蹋了。
“不是的。”兰音摇头说道：“奴婢是下人，生来低贱。能有机会救公主，这是兰音三生有幸的事qíng。公主，您从来没有对不起奴婢，您反而给了奴婢机会，让奴婢知道自己是个有用的人，是个能帮到您的人。”
“人哪里有高贵低贱之分。”许天骄叹道：“若说低贱，我又何尝不低贱。堂堂公主，却被自己的亲兄长送到薛其文那样行将就木之人的chuáng上，我才低贱。”
“公主。”清音出声叫她。
许天骄笑笑，道：“我知道，我不说了。”她伸手摸着兰音的脸，一声又一声的叹气。
她终究，是毁了兰音的一辈子啊。
当年她太胆小，太懦弱，太自私。所以，就任由着兰音去了。如果她知道，兰音会因为当年的事qíng而变成如今这样，她当初一定不会那样做的。
“公主，你真的不要想那么多，你对我好，我也一直把你当姐姐一样看待。当年的事qíng，不管再重来多少回，我都会挡在你前面的。你护了我们那么多年，我们也该护你一次。”兰音说道，没有自称奴婢，也没有对许天骄用尊称，“所以，你以后不许再说对不起了。这都是我心甘qíng愿的，换了别人，别人一样愿意。”
许天骄转头，看到清音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当年许天骄出嫁，清音是陪嫁的大丫鬟，当初，也的确是清音第一个站出来。
可是许天骄嫁到薛家，名义上是老将军薛其文的夫人，实际上，薛家人口众多，势力也很qiáng大。许天骄虽是公主，可却算是一个被抛弃的公主，因此人单力薄，需要清音这样一个大丫鬟帮着处事。所以兰音才站了出来。
许天骄抹掉眼泪，不再提这事。
“公主，你方才，是真想杀了秦侍卫的吗？”兰音是看着秦路和秦大宝红姨娘一起被抬出去的，她以为秦路被杀了，问了清音才知道是什么qíng况。
“没有。”许天骄想到秦路摇头时，自己的犹豫，摇头说道：“我甚至，没有想到，她会真的杀了秦大宝。我的本意，是只要她杀了那个女人而已。”
秦大宝不能留，但是她会叫人动手。她只不过想借此机会，给秦路一个教训，叫她以后不敢骗自己罢了。
没想到她真的把秦大宝杀了。
不知道等她醒来后，想到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心qíng。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再做尽坏事，外人依然觉得子女应该尽孝。秦路，必然要面对所有人的口舌讨伐了。秦路是女子，十七岁的普通人家的女子，她从前一定没有今日这样的体验。
“兰音，你帮着本宫看着那边的qíng况。”许天骄吩咐兰音道：“这是秦……侍卫，第一次杀人。本宫担心她，熬不过去。”
…………
清音和兰音伺候许天骄洗漱，梅音和竹音先退了出来。
两人走到院子里，梅音忽然开口道：“妹妹，我瞧着你方才态度好像不对啊。怎么，嫉妒兰音了吗？”
竹音冷冷看着梅音，“请你叫我的名字。”
“竹音姑娘。”梅音笑着道：“你是不是嫉妒兰音得公主的看重了？唉，也不能怪兰音啊，要怪还得怪你自己，当年动作太慢，没有抢到这个好机会。”
“梅音！”竹音一把抓住梅音的领口，“今天的事qíng，你最好不要传给你主子！”
梅音被扯的呼吸困难，脸颊渐渐变红，“咳……咳……你，你少cao心了。我，我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
“你知道就好！”竹音手上力气忽然加大，几乎将梅音提起来后，猛地又松开了手。
梅音捂着胸口猛咳，看着大步走远的竹音，呸了一声。
自己是显宗帝派去的卧底，当初都做了样子要替天骄公主，可竹音这个贴身宫女身为心腹的，却独独闭了嘴，不肯上前。
也真是天骄公主瞎了眼，这样不肯付出的奴婢还留着！
…………
入目是刺眼的红，鼻尖是难闻的血腥。
秦路坐在血堆里，看到前方有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举着枪对着自己。
她很害怕。
双手握成拳头，人轻微的发抖。
我知道，我有罪，但是这是在古代，这是特殊qíng况。如果我不动手，我就会死。
我，我有罪，我为了自己能活着，而……
一声枪响。
打的不是秦路，而是秦路面前的地面。
接着那穿着黑衣的人慢慢的走过来，走到光亮之下，秦路赫然发现，那人就是自己。
不是少女秦路，是现代，那个年近三十的自己。一头利落的短发，一身黑衣，面无表qíng的看着自己。
“我已经死了。”黑衣的自己开口，“你是我，但是你又不是我。我已经死了，死在了追捕犯人的途中，而你，你只是有我记忆的另一个人。”
“你如果是我，你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可是，你不是我。”
“这是你的新生命，这里有你的新未来。你如果还死死抱着过去，你永远都过不好的。你不再是现代社会的秦路，你是这个年代，公主府的家奴秦路。”
“如果你想自由，如果你想保护身边的人，如果你想活得自在一些。那么，忘了我，做这个时代的你。”
“做一个有主动权的人，做一个有说话权的人。”
“秦路，你醒醒，醒过来。你不是我，你记住，你记住。”
秦路嘴唇动了动，可是却说不出话。小腹处一阵一阵的疼，她想抬手捂住，按住，可手却根本抬不起来。
尼玛啊！
老子的大姨妈还没走gān净啊！
面前的人影慢慢的消失，另一个人影却出现了。是一个化着淡妆，穿着好看的裙子的女孩子。
“秦姐姐，我要走了。你能不能答应我，照顾我娘，我大姐，还有小妹。”
秦路依然说不出话。
少女秦路笑了，道：“我相信你，你一定会的，对不对？”
“我走了，你保重。”
“你……你别走啊……”秦路想喊住少女秦路，可少女秦路的影子却慢慢的消散。
“秦姐姐，我不难过的。我很高兴，因为虽然我死了，可是你却能帮我保护我最亲近的人。”
秦路伸手去拉，拉到了一片虚空。
“再见，秦姐姐。”少女秦路挥了挥手，转身慢慢的走了。
“小路，小路，我的孩子……”
“小路，呜呜呜，小路你快醒来啊……大姐需要你，大姐不能没有你啊！”
“二姐，二姐……”
“舅舅，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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