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嫖欧阳老板_三千琉璃【完结+番外】(60)

  不是豁达,是现实bī得人不得不豁达,若不这样,人生究竟能有多么不开心啊……

  阿悠却未把这句话说出口,只说道:“那时,是我背着你,现在,终于轮到你背我啦。怎么样,我重吗?”

  “极轻,仿若天边云霓。”

  阿悠笑弯了眉眼,连连摇头道:“你倒比年轻时更能哄我开心。”

  然而,比起十岁那年的经历,她倒更加记得,离开小镇前,和他一起去看的那场灯会。

  记忆中,也是与现在一样的美好。

  那时,她对他说——活着是多么得好。

  那时,她对他说——等解决了难题,我们再一起回来看灯吧。

  那时,她对他说——到那个时候,我一定要从街头吃到街尾,决不会像现在这样半途而废。

  他从未对她失约,而今,失约的人却要变成她了。

  活着,是多么好。

  可以一起回去看灯。

  可以再从街头吃到街尾。

  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

  61 曲尽

  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自从秋去冬来,便是连场的鹅毛大雪,万物凋零,院角的几丛jú花被层层冰雪覆盖,虽仍挣扎着露出些许盛开的色泽,却再也看不出从前那生机勃勃的模样,蜷曲的叶子在寒风的chuī拂下微微颤抖,仿佛溺水的人伸出求救的手,却无人问津。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雪天,但那总是兴致勃勃地将它们从雪地里扒拉出来的女主人,今年却不见了踪影。

  因为几日前,她就陷入了极深的昏迷,仿若是征兆,雪突然停了,暖融融的日光自厚厚的云层后钻出来,普照大地,屋檐和树梢上的冰凌一点点融化,“滴答滴”的微弱水声响彻了整个院落,时而声音微大,原来是它们坠落到了雪地上,砸出一个个浅浅的坑。

  长琴站起身,走至窗边,打开了极小的fèng隙,让新鲜的空气流动进屋内。

  仿若是被这清晨的第一缕夹杂着阳光的风惊扰,阿悠眼皮轻颤,从深深的沉睡中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了静站在chuáng边的寂寥背影,她不自觉地伸出手,也许是想要抓住,也许是想要安抚,费劲全力,却只微抬起几根手指,又虚软无力地落下。

  这微弱的声响几不可闻,却被长琴敏锐地捕捉到,他惊喜jiāo加地转过身,正对上她的目光。

  “阿悠,你醒了?”

  “……嗯。”阿悠想点头,却觉得身体沉重到仿佛不是自己的,无法感知无法cao控,只能气若游丝地发出这样一声回应。

  青年的身形渐渐靠近,他俯□,手伸入被中,握住了她的,温暖源源不断地传来。

  仿佛从这温暖中获得了能量,阿悠觉得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再次开口时,声音比之前要有中气了许多:“雪停了吗?”

  “……阿悠如何知晓?”

  “我闻到阳光的味道了。”阿悠勾起嘴角,微笑间突然觉得身体也有了力气,紧接着,就是每一块肌ròu每一个骨头中传来的酸涩感……啊,她究竟躺了多久啊,身体就如同生锈的机器般,稍微一动便传来“嘎吱嘎吱”的磨损声,她挣扎着想要坐起。

  长琴注视着她渐渐红润起来的面容,心中剧痛,勉qiáng压抑住这股疼痛,他弯□,帮她坐了起来。

  即使有着夫君的帮助,阿悠依旧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地靠在chuáng头上微微喘息着,好一会,才重新打起了jīng神,抬起眼朝静默无声地注视着她的长琴微笑:“阿然,你再帮我梳一次头发,好不好?”颤抖的声音早已如她的面容一般苍老,涵盖着很深很深的诉求。

  “……好。”

  长琴拿起梳子坐到chuáng榻上,阿悠面朝着他,缩在他怀中。

  她还活着……

  长琴感受着胸前传来的微弱呼吸以及淡淡的暖度,放下了心,又揪起了心。

  他伸出手,一点点绾起那些苍白如雪的发丝,不知为何就想起了窗外铺满天地的银白,太阳升起,它们便开始融化,阿悠也醒了过来,莫非,她也要如那雪一般消逝了么?

  手不由紧了紧,却又连忙松开,害怕弄疼她。

  “阿然,你可记得,成亲那天,头发也是你给我梳的。”

  “自然记得,你费了好大功夫都未盘成,急得几乎扔了梳子。”

  阿悠低低笑起:“我一直那样笨,哪有成亲当天丈夫给妻子梳头的呢?那日,也是这间屋子,我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铜镜中的你一点点帮我梳着头发,心中学着媒婆的话,悄悄地念——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太子长琴的手颤了颤,片刻后顿住,将最后一缕发丝挽起,而后cha上簪子,依旧是多年前他送的那支,时光流逝,棱角早已磨平,其上的纹路变得圆润而光滑,他注视着自指尖中诞生的漂亮发髻,闭了闭眼眸,终究还是道,“阿悠,对不起。”

  “……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呢?”阿悠同样闭了闭眼眸,“你许我心心相印,你许我白首如新,你许我一世安宁,你都做到了,还又有什么对不起我呢?”

  “我……”

  长琴才要张口,却被一只gān枯而消瘦的手捂住了嘴,阿悠微微摇头:“不要说,不要说……”

  其实,她都知道。

  都知道。

  他与她白发齐眉,就算不能儿孙满地,她也知足。

  说不在乎,肯定是假话。

  直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明白,他这个人,到底该说是成熟还是幼稚,到底该说是善良还是残忍,他对她那样好,却不愿意她生下他的孩子……最开始,阿悠怎么都想不明白,后来渐渐就不再想,再后来,突然就想通了。

  ——他希望她只有他一个人。

  哪怕在他不得不离开的岁月里,也只想着他一个人,不愿意她将这份qíng感转移到他人的身上——哪怕那是他们的孩子。

  多么qiáng烈而可怕的独占yù,然而,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孤独岁月,才会养成这样扭曲的想法。

  不是不怨,但,爱远比怨多。

  她还知道。

  他对她的身体做了手脚,刚回来时,那绵延病榻的一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梦见这一生的事qíng,仿佛要将其刻入她的骨血中一般。

  她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但阿悠知道,他绝不会害她。

  这就够了。

  所以,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阿悠……”太子长琴他轻抚着对方背脊的手微顿,一个念头突然在他心中浮现——她其实都知道。

  不让她有孩子,以及,在她魂内种下那件得自太渊的物事,从今以往,生生世世,不论她投胎为何,总会记得他,记得他们的这一世,她永永远远都忘不了他。

  他们不止只有这一世。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的很多世。

  怨他……恨他,都不要紧。

  他只要她记得,而后循依着那份铭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他身边。

  “长琴。”

  “你……”

  “你为何这般惊讶?”阿悠撑着青年的胸口,抬起头来,“我这一生,第一次如此唤你,原来比我想的还要顺口。你不喜欢我这般唤你么?”她怕现在不唤,将来就再没有机会了。

  “不,这样……很好。”

  “长琴,”阿悠再次唤道,“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在被子下面悄悄藏了雪颜丹。”对方眼中浮起的惊讶似乎取悦了阿悠,她笑了起来,脸上浮出的表qíng中依稀带着几分年轻时的狡黠,“我本来想,什么时候快不行了,我就吃下它,让你再看一看我年轻时的容颜。”

  “……”

  “可是,我现在又不想这样做了。”阿悠颤抖着手指,抚上青年俊美的脸孔,一寸寸摩挲着,她抬起头,注视着青年漆黑眼眸中自己苍老的倒影,“记住我,记住我现在的模样,记住我这一生。从总角之年到年华正好再到白发苍苍,不要忘记我们这一生,你要记得,要记得,人没有那样好,也没有那样坏。”

  “我这个凡人,就这样陪了你一生。”

  “将来……将来……即使我不在,总还会有另一个人像这样陪伴你。那个人可能比我漂亮,可能不会;那个人可能比我年轻,也可能不会;那个人更可能姗姗来迟,所以你要有耐心,找着找着,她总会来到你身旁。”

  “然后,你再也不会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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