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普斯这一点看得很清楚，也很明白。
他没有道理也没有相应的能力让达拿都斯为他做出这样的牺牲。
毕竟对于神祗而言，骄傲的重要xing更甚于他们本身的存在。
“瑟普斯，你得知道，任凭你再如何qiáng大，你也只是人类而已。”达拿都斯脸上的表qíng收敛了，看起来尤为严肃，“神祗永远在人类前面，瑟普斯，即便你是先知。”
人类在挑选信仰的时候总是会更倾向于神秘、qiáng大且不可触摸的神祗。
至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城邦有信仰某个先知的。
人们对于先知，只是全然的信任而已。
瑟普斯看着达拿都斯，半晌，抿着唇垂下眼站起身来，“我去休息了。”
达拿都斯收回落在瑟普斯身上的视线。
死亡之神知道这位一直都只依靠自己的力量努力学习，拼了命往上爬的年轻国王需要冷静一下自己的心qíng。
瑟普斯甩掉鞋子chuáng上团成一团。
他相当疲累，却没能像之前一样沉睡过去。
瑟普斯当然明白达拿都斯是什么意思。
他再清楚不过了——在这个世界，人类与神祗之间，其本身存在上的等阶差距无法用任何方式来弥补。
即便有qiáng到能够将神祗杀死，那也无法掩盖其他神祗在人类心中的分量。
人类不会因为一个同类杀死了神祗就改变一直以来的信仰。
除非神祗主动示弱或者是……做出bī迫人类不得不依靠自己的事qíng。
瑟普斯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选择了前者而不是后者，他觉得如果神祗bī迫人类不得不自立，远比将自己的地位贬低要来得好。
“你不用想太多。”达拿都斯突然开口，他还是决定先给瑟普斯打个预防针，“你最好还是好好休息。”
瑟普斯团子动了动，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来，“恩？”
“除了我的母神之外，还有很多神祗在那儿呢。”达拿都斯又掰开了一个石榴，说道。
“……”瑟普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达拿都斯丝毫没感受到瑟普斯瞬间的心qíng，他想了想，数道：“盖亚、瑞亚、冥王陛下、塔耳塔洛斯……”
“……”瑟普斯满脸痛苦的拿毯子捂住头。
感觉更加睡不着觉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瑟普斯就形容憔悴的跟勇士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被达拿都斯带离了阿尔戈斯。
勇士们对于他们一贯战争结束之后的安排很有经验，并不需要瑟普斯多说什么，是不是留在阿尔戈斯坐镇也是没太大所谓的。
瑟普斯头一次真正的走入冥土。
不同于他几年前跟赫拉克勒斯来找金苹果时看到的一片虚无的黑暗。
也许是因为他在练习预言术，多少沾染了一点某种神秘的力量的缘故，冥土在他眼中不再是一片黑暗。
冥府入口被光芒照she到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将灿烂的日光挡住，只给冥土留下了一片灰白的yīn影。
瑟普斯回头看了一眼灿烂的阳光。
他觉得在冥土呆久了肯定会变成色弱。
瑟普斯沉默了一阵，有点担心米诺斯的视力健康。
“怎么了？”达拿都斯感觉到阻力，有些疑惑的看着瑟普斯，看到对方有些犹疑的模样，仿佛明白过来一样，手中跳跃起一坨死亡神力的火花。
灰色的死亡之力在瑟普斯周围晃了一圈，然后覆盖在了他身上。
瑟普斯感觉自己的生机瞬间就被这股死亡之力包裹在了里面。
大概从别人的角度来看，他跟亡灵已经是一个画风了。
“走吧。”达拿都斯向他招了招手。
瑟普斯抬脚迈步，终于走进了属于冥土的灰暗。
跨越从生到死的界限，这样的感觉很奇妙，但瑟普斯却没有更多的感受这份奇妙的时间。
在他跨过分割开光明与黑暗的线后，直接一头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瑟普斯愣了一下，脑子有点懵，视线一偏就看到了扒住了他衣服下摆挂在那儿被一只手臂挡着死活爬不上来的蛇獴。
“……别这么对它，米诺斯。”瑟普斯头埋在米诺斯肩膀上深吸口气，戳了戳米诺斯腰间的痒痒ròu。
印象中怕痒的米诺斯并没有松手，反而瑟普斯感觉到抱着他的那双手臂环得更加紧了一点。
对于即便第一时间抱住了人居然也依旧被蛇獴抢走了注意力这样的事实，米诺斯表示了十二万分的不高兴。
他动了动手臂，把蛇獴扔了出去。
蛇獴落地冲他龇牙咧嘴，却只是围着他们转圈圈没敢再往瑟普斯身上爬了。
米诺斯这些年来对蛇獴的调教一直没有停过，虽然蛇獴在瑟普斯面前肯定会黑他，但至少在他能够用制裁把蛇獴揍得服服帖帖这件事，米诺斯内心是特别满意的。
瑟普斯被蛇獴这样的反应弄得一愣，抬头看着把他抱得死紧的米诺斯，却擦过了垂着头亲吻他发顶的米诺斯的薄唇。
两人齐齐一愣。
米诺斯眯了眯眼。
瑟普斯感觉头皮都快炸了。
“你俩够了啊。”达拿都斯站在一边感觉酸得牙倒，偏头对米诺斯哼唧了两声，“有话快说我们还赶时间呢。”
本来想要趁机深入一发的米诺斯不高兴了，他脸色不怎么好的看向达拿都斯，抱着瑟普斯不撒手，“我不能一起去？”
“你去凑什么热闹？”达拿都斯不耐烦的哼了一声。
这种紧张的时候还去那群大神面前秀恩爱作什么死。
“不是去凑热闹。”米诺斯沉默了一阵，双手放在了瑟普斯双肩上，“赫拉不是也在那儿吗？”
达拿都斯眉头一挑。
“我不去凑热闹。”米诺斯满脸严肃，“我去结婚。”
达拿都斯：“……”
瑟普斯：“……”
别、别闹！
第 71 章
最终米诺斯还是没有如愿跟着瑟普斯和达拿都斯去往冥土深处。
深渊底下不是谁都能够踏足的，即便是在冥土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米诺斯——甚至连许许多多的冥土神也并没有踏足过。
塔耳塔洛斯已经有很多年未曾向诸神打开过了，上一次还是因为宙斯将一大批提坦和与他作对的神祗以及一些怪物关进塔耳塔洛斯，诸神才得以一窥深渊的真貌。
但那依旧只是一瞬间的。
塔耳塔洛斯永远保持着缄默与神秘，安静的呆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冥土之下，镇压着那些为祸一方的怪物。
那是一片悬崖，冥河水哭嚎着冲出悬崖，向着冥土最深处的那座监狱坠落而去。
“我们得下去？”瑟普斯偏头看向达拿都斯。
他没有恐高症，但这么黑黢黢的望不到底的地方还是怪吓人的。
“怕什么。”达拿都斯还被之前瑟普斯和米诺斯两个人腻腻歪歪的行为刺激得不行，直接抓住瑟普斯的手，张开双翼跳了下去。
瑟普斯被扯得一个踉跄，一脚踏进了深渊。
想象中的失重和下坠感并没有出现。
属于深渊的虚无和黑暗迅速包裹住了从上边儿下来的两人。
瑟普斯看着冥河奔腾着从悬崖上倾泻而下，直到周围黑暗到他什么都看不见。
就连冥河的水流声也不再能够捕捉到。
就像落入了一片全然的黑暗中，低下头连自己的身体都找不到。
瑟普斯沉默了一阵，默默的反手扣住了达拿都斯的手腕。
“你还真怕了啊？”达拿都斯嘲笑他。
瑟普斯抿了抿唇，“不，我担心你害怕。”
达拿都斯翻了个白眼，给瑟普斯留了点面子没有戳穿——事实上他是很能够理解瑟普斯这样的感受的，比起塔耳塔洛斯，达拿都斯更愿意呆在拥有光明的大地上或者是爱丽舍。
他呆得最多的还是爱丽舍，因为身为司掌死亡的神祗，他并不喜欢人间那充满生气的地方。
当然，本应属于黑暗的死亡之神还挺喜欢光明这种小秘密，除却他的孪生兄弟修普诺斯之外，是没有谁知道的。
对于塔耳塔洛斯，他并不惧怕，但却还是有所排斥。
“下边儿有很多神祗？”瑟普斯有点儿受不了这样寂静的氛围，哪怕是每次在斯巴达当着那群训练有素的勇士们的面宣布新的条规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安静。
他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到，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似乎将他的五感都剥夺，只留下一片死寂。
“差不多，感觉到苗头想到来冥土走一趟，知道了真相的都在这儿了。”达拿都斯顿了顿，叹了口气，“就连塔耳塔洛斯关着的那些提坦神也发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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