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甜腻腻的味道，化作暖流悄悄地淌进心底。
像某人的笑容。
慰贴至极。
章申云被人喊出去，她起身，对她笑了笑。
门边是一个笑容张扬，面孔熟悉的少年，苏杰。
两人并不过分接触，但相互的笑容都显得那么亲昵，旁人一看就明了他们的关系。
两人结伴下楼。
宋晴看着他们的背影，原本微微翘起的嘴角，在不知不觉中落了下来。
含着嘴里的糖，把成绩单揉了揉，塞进桌盒里。
那几颗糖却被好好的捏在手心。
一天上数学课，老师让自己把错题再做一遍。
宋晴对着一道压轴大题眉头微皱，总觉得这种题的解法明明很熟悉，却就是想不起来。
呼之欲出却始终不出，让人心焦。
章申云凑过来，移了一下卷子，看了一遍题。
在草稿本上演算起来。
列了两页步骤，拿给她。
宋晴这时很自觉地听她讲解。
眼睛跟着她的笔尖移动，思绪也开阔起来。
“这里……用一个洛必达法则。”
“最后两边相互比较，得出结论，这个算式不成立。”
“你懂了吗？”
宋晴点点头，接过本子，去仔细斟酌步骤，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谢谢。”
章申云愣了一下，随即捏了捏她的手臂，笑道：“没事，你懂就好。”
宋晴抖了一下，立即把手收起来。
在章申云沉浸于自己的题目中时，又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了回去，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瞟了一眼那人凝心细想的神情，宋晴又不由自主的微微笑开。
满眼都是闪烁的小星星。
高三的课程很紧张，天气越来越炎热，高考也越来越近。
这近两个月来，宋晴和章申云相处越来越自然，不再稍被撩拨就脸红耳赤，开始在人前展露出真心的笑容。
孙老师十分满意自己当初的决定，感情就是相处才有的嘛，这不，相处的越来越好啦。
这周末放假，因为是放的是高考假，所以宋晴收拾了东西回家。
她的家在市中心，一环内。
可是，那只是个狭窄到逼仄的小屋。
她和妈妈两个人在里面生活，从这边到那边，走不了几步。
早上起来，帮妈妈把货物放到三轮车上，看着妈妈在尚且昏暗的晨光里吃力地蹬着三轮车，渐渐远去。
中午，她做了饭，放进饭盒，拿了几块钱零钱，坐公交车去找妈妈。
妈妈正在找钱给客人，她没有在意，提着饭盒走到妈妈身边：“妈妈，中午饭来了。”
却在不经意抬头时看到客人的脸，瞬间愣住。
“宋晴？”
章申云有些惊讶。
宋晴反应过来，僵着脸，应了一声。
被喜欢的人碰到自己家里人在外面摆摊，她虽不至于认为耻辱，可是怎么也有些不自然。
“小晴，这是你同学吗？”
宋晴看了章申云一眼，又很快的移开视线，淡声道：“嗯。”
章申云适时的扬起笑容，朝她的妈妈笑道：“阿姨，我是宋晴的同桌，章申云，文章的章，申请的申，云朵的云。”
“啊，就是小晴说的那个考了第一的孩子吧？哎哟……阿姨不知道，不然怎么也不收你钱了，你再挑点什么吧？”
章申云摆手：“不了阿姨，只是没想到宋晴还在家里提过我？”
“是呀，说过好几回呢。”
章申云笑着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的宋晴：“是吗……我还以为宋晴不喜欢我呢，平时很少跟我说话来着。”
“怎么会，我们小晴就是嘴笨，心是好的，以后你多和她来往就知道了。”
宋晴悄悄地瞪了她一眼，她喜不喜欢她，她难道不知道？
胡说八道。
章申云看她这样气鼓鼓的样子，又觉得有趣：“阿姨，那我先走了……家里还等我吃饭呢。”
“好好好，你有空也找我们小晴玩儿啊。”
“会的，阿姨再见！”
“再见……小晴。”章申云笑着告别。
宋晴不想理她，但是被妈妈戳了一下，只能不情不愿的回应：“再见，小、云。”
章申云扬起笑，转身离开了。
一天，章申云约她回校，毕竟马上就要毕业了，想回去逛逛。
回了学校，逛了一会儿，章申云问她：“你还在家里提过我吗？”
“……只有一次。”
“一次也够了。”
章申云说这话的表情不像她最近表现的那么活泼，反而是很认真的。
宋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不明白她怎么了。
“宋晴，你说……什么事情能永垂不朽？”
“没有。”
章申云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抬头看她。
神情有些迷茫：“你对我的喜欢也不能吗？”
宋晴一愣，但随后很认真的回答她：“我不知道，而且……如果我死了，这份喜欢就消失了，也不能算永垂不朽。”
意思是，只有她死了，这份喜欢才会消失。
心意昭昭，情意绵绵。
突然之间，章申云突然相通了什么，那个让人纠结，让人深夜辗转而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章申云避开她的眼睛，燥热的天气里，她的声音像一道清泉，凉沁沁的。
“我……不明白。”
“你怎么了？”
“……我家里是很讲规矩，守伦常的，可是，我的母亲……和我的叔叔在一起了，抛家弃子。我的父亲为了一个男人死在异国他乡，留下年迈的双亲和一个不知人事的幼女。”她慢条斯理地讲着，那么平静，“这么多年，我被爷爷奶奶管教着，他们怕再出事，他们怕……”
说到这里，她抬头望着她，轻声问：“你懂了吗？”
那语气，像是讲完一道题，温温柔柔地问她，懂了吗？
可是这道题，如此艰深晦涩，却又如此浅显易懂。
对旁人来说是难以理会的。
可至少，宋晴听得懂，她完全懂了。
她愣愣地，阳光穿过层层树叶落在她们身上，微微灼人，可是她的心里像是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瞬间熄灭所有隐约的期盼，朦胧的雾气散去，露出底下冰冷残酷的现实。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
章申云站起身，一步步靠近她，一步步与她擦肩而过。
两人衣角相碰，又一触即分
短暂的像一个吻，一个午休时的亲吻。
偷来的亲吻。
“我不喜欢你，我们到此为止吧宋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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