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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_Doer【完结】(37)

  迈得大一些,只有两三步,可这会失了体统。像我刚学规矩的时候,一不小心迈得步子太大,被嬷嬷教训,父皇也不哄我,她就从龚老太医那里拿了药,晚上给我抹手心,一边抹,一边还要给我讲规矩……

  我只是想叫她给我认个错,如同从小到大那般,每当我不跟她说话的时候,她都能缠到我面前,主动与我说句话,认个错。她做什么,我都会由着她。

  我攥紧袖子,在沉默不语中瞧着她仍旧半握的手,终究没有伸过去。

  其实,只要她给我认个错……我抬袖掩住自己的脸,哽咽道:“你竟是死也不肯。”

  容长安让手下刨了个坑,把她放进去。土很快遮住那张脸,埋实,凸出个坟包。

  我心里突然有些憎恨,无边无际地蔓延出来,恨她为什么要不听我的话,自己作主走了这样一条路,活该死不瞑目。因此,我看了那坟包一眼,就回了车上,让诵诵告诉容长安下令启程。

  车马走着,我又开始恨二哥为什么要骗我进平洲,安了苏可心,送我临危涉险;恨江安王为什么要造反,朽棘不雕,却作痴心妄想,害我至如此地步;最恨的,还是我自己,为什么要出宫,带那么人,又全丢在了外头。

  一夜未眠,天色将明时,容长安终于肯停下整顿。

  下车之后,我就叫诵诵走开,一个人看他们休整造饭,间或交谈几句,自己如同局外之人。

  茫然四顾间,我瞧见了吃吃,她脸色发白,也正遥遥看我,夜风中衣衫烈烈,与我离得仿佛千万里。

  我看她那样子就觉得难受,折腾出这许多事,走到如今这境况,上赶着露脸搭笑表衷心,还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做公主做到我这地步,也是独一份了。

  强抢民女……我也舍不得,眼见着求爱无望,回去也是罪孽深重,恶积祸盈,非万死难辞其咎,何必苦苦拖着,牵累他人,倒不如就此……

  她忽然掩唇低低咳了几声,朝我——

  朝我走过来了……我,我一夜未睡,眼下又心烦意乱,实在不愿见她,便忙不迭转脸侧身就走,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气势汹汹地逼问:“你是不是变心了?”

  我猛地扭头,当即反驳:“怎么会?”

  这下轮到她侧过脸:“你方才看我的模样,就是要变心了。你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不再见我,不再看我,不再与我说话。”

  我正要说话,就被她打断了:“你是公主,你们公主难道都是说话不算话的么?”

  “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想不到公主的话还未容去追,倒先自己跑回来了。”

  她说完就扬长而去,留我好似负心汉一般站在原地。

  早膳吃完,我还是憋闷得慌,眼看蓉蓉与吃吃相扶着上了马车,顿时好似万千情绪有了落处,遂带着一腔愤慨奔过去,掀开车帘,甫一开口就先红了眼眶:“又不是互相许得诺言!单我一个人,收回也不算什么!公主怎么了?你是小孩子么?还信这些说话算话的假话!”

  我还想说话,奈何心里委屈,哽得喉咙发疼,倒是泪珠子先一步吧嗒吧嗒往下掉。我抄袖子恨恨擦掉,却听她道:“你这样说,我有些难受。”

  她道:“可你说得也没什么不对。你若是收回了,单我一个人,也不算什么。不听不看不知道,便没什么了。公主没怎么,公主很好。”

  “很好你还不答应!”我吼道:“可见是不好!不好不好!哪里都不好!”

  她不理我,靠在角落闭目养神,蓉蓉坐在边上叫我:“殿下?”

  她还是不理我,我抿紧嘴,放下帘子往回走。

  容长安等人也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等坐回马车里时,我憋不住抱着诵诵哭起来:“念念没了,我该过去拉一拉她的手的,我连她最后一声也没应下。我还吼了吃吃,她肯定也不要我了,她从来也没要过我。诵诵,诵诵,本宫只剩下你了,只剩下你了啊——”

  第30章 第 30 章

  我哭得累了,想起以前死去的那条鱼来,于是止住了,带着鼻音问诵诵:“仪容可还端整?”

  诵诵理了理我的发鬓道:“殿下眼睛有些红肿。”

  我仰起头深吸几口气,车马便停住了。

  容长安过来问:“此处距离江安还要一日路程,前面不远有家客栈,不如先在此处住上一晚,明早启程。殿下以为如何?”

  “很好。”我开口前特意清了嗓子,却清不掉鼻音。容长安是以问我是否身体不适,要不要请大夫看病。

  我掀开小帘绷着脸看他,他瞧见我这副样子,便也不说什么了。

  等马车行至前头,客栈已经订好,我径直回了屋子,洗漱过后,就自个儿待到了晚上,趴在窗边瞧夜景。

  客栈不远处正临着江安河,水声流长,草木之上,盛开漫天繁星。

  我想起一件事,问端了晚膳进来的诵诵:“江安王为何要叫江安王?”

  诵诵布筷道:“奴婢不知。”

  不知便不知罢。

  许是哭太费力了,我连喝了三碗粥,吃得肚子都鼓起来了,只好小心端着肚子重新移回窗边,继续对着夜景感伤。

  外头过了会儿传来人声,我叫诵诵去看看,她回来告诉我说是吃吃出去了。

  “天色已晚,她出去作甚?”

  诵诵道:“杜姑娘也这般问过,蔺姑娘说是想法子。”

  想法子?“想什么法子?”

  诵诵摇头:“蔺姑娘说完就走了。”

  我问:“蓉蓉没问她想什么法子?”

  诵诵犹疑一瞬道:“杜姑娘只笑了笑。”

  那必然是心照不宣的笑。这下,她们又有了仅仅彼此知晓的小秘密,就如同在平洲那个暗语一般,你知我知。

  真叫人糟心。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起身:“本宫也去。”

  我出了门,路过蓉蓉屋子时,发现容长安也在里头,正言语切切问:“可有不习惯之处?晚饭吃得好不好?脚还疼得厉害吗?这老大夫是从附近村里找到的,听说医术很好,你有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说出来……”

  这容长安不简单……我回头瞅诵诵:你可没说容长安也在。

  诵诵显然没明白。我想了想,叹了口气,对上作揖的容长安:“本宫过来看蓉蓉如何了,没想到你也在。”

  容长安笑得腼腆羞涩,那边个老大夫正在给蓉蓉活动脚腕。我让她不要动,看着那老大夫有些出神,直到他起身说了句:“已无大碍。”

  我到此不得不又叹了口气,老大夫给了几贴膏药,就和容长安出去了。

  蓉蓉扶着桌角起身:“殿下如何来了?”

  我想着事先想好的说辞问她:“江安王为什么不在江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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