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里,林元枫都觉得眼前黑暗挥之不去,而后颈上覆着的那只温凉的手,一直在似若有无地来回摩挲着,似是在安抚她的不安。
终于,身子一轻,再睁眼,只觉头昏脑胀,险些摔倒。
林元枫捂住额角,兀自缓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吐出一口浊气,抬眼打量四周。
这儿是一处冰原,高大的冰山密布,天冷恻恻的,冻云缭绕,如压在松枝上的积雪,几欲掉落下来。
四下无不青白冰冷,那伶仃生长在峡湾边的乌黑的杉枞,被雪紧紧包着,枝干虬结枯败,凝固住了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站在这些仿若透明的惨白冰谷间,一下模糊了时间的边际,叫人有些晕头转向起来。
玉守阶神色如常,取出那被一块帛布裹住的断肢,微微抬高手将它放在前方。
不多时,它竟有了反应,五指颤动着,很快蜷起,露出食指指向了某处。
“……”林元枫叹为观止,默默道,“是往这处走的意思吗?”
“嗯。”
“还真是……”她嘟哝着,不禁摸了摸鼻尖,也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只好抱着这样诡异的心态,和玉守阶一起顺着这只手指的方向往远处走去。
冰天雪地里,连天都是白茫茫的,怆冽的寒风刮得厉害。回头望去,连她们留下的脚印都很快湮灭在雪地里。
林元枫挑了下眉,想开口,同身侧的玉守阶说些什么,然而嘴一张,却有细细密密的雪沙窜进来。
她不得不乖乖闭嘴,百无聊赖地盯着女人看,对方却始终情绪寡淡,平静的仿佛扣了张面具在脸上,眼睑偶尔低垂,半遮住漆黑的眼珠。
有雪点落在那浓密的羽睫上,很快又被眨去。
她们走得很慢。林元枫不出声,气氛便越发沉闷。
不知走了多久,渐渐的,太阳落下,黑夜临至。没有光照,也就难以继续走下去。
二人就近刨出一个低矮的雪洞,躲在里面过夜。
玉守阶靠坐在洞门旁,抱着长剑,静静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夜色。
林元枫走了这么久,只觉疲惫,也懒得和对方说话,坐在角落里片刻后,又觉得冷。
心念一动,索性变回犬兽的形态,趴下来迷迷糊糊地睡去。
外头雪虐风饕,自然是睡不好的。她双目紧闭,耳朵却支楞着,听着动静。
突然,身上一重,柔软的身躯贴近。
林元枫掀开眼皮的一条缝,偷偷瞄去——玉守阶正侧躺在她的皮毛里,头轻轻垂下,眉眼松散,这才显出点平时不常见的疲态来。
她闭着眼,也不晓得睡着没有,但呼吸这么轻缓,就算睡不着,也应该在放松地歇息。
林元枫想了想,尾巴一动,盖在了女人的腹上,将她整个人埋在自己毛茸茸的身体里。
白日悄然降临,驱去黑夜。
她们根据程丹断肢的指示,又走了整整一日。入了夜后,便再次就地挖出雪洞以作停留。
如此反复,在雪原里徒步走了足有三日,终于,断肢收拢五指,不再指向任何一处。
放眼眺去,远处赫然伫立着一座巍峨的高山。它与周围的山谷不同,竟是绿意遍野,林海浩瀚,没有沾染半点积雪,与天地格格不入。
它无疑,就是鹿尾山了。
林元枫总算松了口气,刚露出点笑意,玉守阶忽然转头看过来,淡声说了一句:“你留在这儿。”
林元枫:“?”
她皱起眉,很是不悦的:“为何?”
“或许会有危险。”
“最多就是程将军的族人在那儿,有什么危险的?”
“那可不一定。”
玉守阶用大拇指重重拭过腰间剑柄圆润的尾端,在上面留下了一抹模糊的湿痕,连那冷质的嗓音都有些飘忽不定起来。
“此地我从未来过,按理说外人贸然进入,必定会被刁难一番。”
林元枫轻哼:“玉道长是怕护不住我吗?”
玉守阶却笑着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地放缓声音:“不是护不住,而是,你的身份……”
她意有所指,“万一,惊动到人家就不好了。”
林元枫木着脸和她对视,片晌,只得悻悻地盘腿席地而坐,挥了挥手道:“我明白了,你去吧,我在这等着就是了。”
玉守阶闻言则淡淡敛去笑意,嗯了一声后,蓦地横剑一振,但见流光晃出,围着林元枫旋绕的同时,一道银白的屏障随之竖起。
林元枫见状不解:“做什么?”
“以防有危险的东西接近。”
林元枫不满地啧了一声,伸出手指戳了戳这屏障,猛不防被灼得指尖微疼。
“嗳,玉道长。”她忍不住变了语调,古怪道,“我怎么也出不去?”
“这个自然。”玉守阶幽幽道,“免得你乱跑。”
“我乱……”
话还没说完,她却是一收长剑,径自转身往那处山脉走去了。
林元枫瞪着她逐渐隐在风雪里的清瘦背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好喊她回来,只能原地独自纳闷着。
看来对方还是防着她的,也对,怎么说她也是邪魔嘛,还是不明来历的那种。
毕竟玉守阶此番前来是为探寻自己身上的异样到底源自何处,总不能什么都叫旁人知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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