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徕本就该生活在云端,源源不绝的爱会隔绝本不应该经历的苦难,而不该如同在沙漠行走的旅人一样一无所有,遇到一点点甘霖都视若珍宝,久久回甘。
无论是过去的应岁祈还是现在如今的许岁祈,都没有资格拿着自己的毛毛细雨,佯装成爱的汪洋。
“对不起,我会的。”
会把你过去所缺失的,竭尽所能还给你。
许岁祈郑重地开口,已经回暖的手紧紧回握应徕。
两股温热在已有些微凉的残夏里交缠着,应徕却不知道,那是一只尝试扑火的飞蛾,开始尝试酝酿一团扑身而去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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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乔念本想着独自一人去村里做采访调查,为短片拍摄作前期工作,陈佳怡却是好奇乔念的调查,拉着许岁祈一起去。
“小妞,昨晚睡到一半咋不见你人了?”乔念一边调着摄像机参数,一边凑近许岁祈道,“凌晨黑漆漆的只剩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吓个半死!”
许岁祈被乔念夸张的语气逗笑,眼神里是佯装的睥睨:“乔导胆子不行啊,看来得去些恐怖片剧组多锻炼锻炼。”
“话说,我可看到你和徕总夜里谈心了。”乔念用手肘戳了戳许岁祈,“怎么还有这么浪漫的一出?”
“原来不陪我睡觉,就是跟别人去谈心!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乔念夸张地学着电视剧里的知名台词。
明明十分好笑的神情,许岁祈这时却没笑,只摇头缓声道:“我昨天一时疏忽了,没咋顾得了应徕,可能不经意冷落她了。”
乔念快速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打电话处理公务的应徕,有些不可置信却又只能压低声音道:“不至于吧?我看徕总挺忙的,而且我们有说有笑,不像是因为你冷落而生气啊?”
“我知道她不开心,我亏欠她很多的。”许岁祈说得十分认真,“现在她给我机会,我还是希望能尽量希望能做到不要让她不开心。”
乔念觉得许岁祈这一番话好像把自己放在极低的姿态,一点也不像从前认识的虽温柔可却极有原则的模样。
正准备说几句,可乔念看见许岁祈讲述时那份几乎如同执念的坚定,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毕竟未经他人事,也没有任何立场规劝。
乔念揽住许岁祈,拍了拍其肩膀道:“走吧!当我的翻译官,帮我一起采访一下村里的人。”
凤山村里的男人大多数都已经进城打工,村里留守的多是老人孩子还有妇女,大多数都没有经过教育或早已辍学出嫁,见到乔念拿着摄像机,个个都十分警惕,好似避如蛇蝎。
“你这个机器太大了。”许岁祈看着乔念拿的摄影机,“村里的人也没怎么见过你,防备心很强的。”
许岁祈建议道:“你有想问的问题清单吗?你拿着小一点的DVD机站远些,我和佳怡去跟他们聊聊。”
“哇,这是什么聪明的一休啊!”
乔念哇了一声,揉了揉许岁祈头顶,把原本柔顺的卷发弄得有些蓬乱,许岁祈无奈又好笑得瞪了乔念一眼:“你再揉揉我就真秃顶变一休了!”
应徕看着乔许二人打闹时,只是微笑地在一旁看着,才明白昨日除了酸,那份一时认不清的情绪是什么。
那是对这种明目张胆打闹的羡慕,而自己对许岁祈怀揣着别样的心思,所以一切靠近都显得小心翼翼,每一次都算计着自己应该进几步,对方又需进几步,才能跨越鸿沟。
许岁祈在凤山村呆了几年,基本的方言都会讲几句,跟着陈佳怡去问一个坐在田埂边休息的妇女。
那妇女穿着劳作的黑衣,常年的劳作让其皮肤麦黄沧桑,双眼因流下的汗和头顶的烈日而微眯着,皱着的眉头是不解和戒备,整个人似是裹在暗色中。
有上过学吗?为什么当初要辍学?有想做的事吗?想过离开这个村子吗?
许岁祈跟着陈佳怡沿着乡村小路问了好几个人,大多数人麻木又匆匆,在那几个问题问出时,都露出一时的茫然,继而淡淡摇头,否定着那些问题中潜在的,与如今生活大为不同的可能。
就像在杂草中走出的唯一一条黄泥路,没人想过别样的可能,只能埋头踏着黄泥,走完黯淡的一生。
走累了,一行人坐在一处荒废池塘旁的石凳上,乔念回放着DV机里那些采访时拍摄的视频,反反复复地回播着那一张张茫然的脸。
“岁祈,你说她们的眼神像什么?”
许岁祈看着那方小屏幕上如同走马灯般闪过的一个个视频,看着那些妇女们一双双被询问时的双眸。
“死水。”
许岁祈轻轻开口。
像死水一般平静麻木,最后在没有活泛气的尘埃里腐臭消亡。
乔念打了个响指,暂停了视频播放,揽着许岁祈肩膀道:“岁祈你真的太懂我了!这就是我这次短片想表达的主题!”
乔念遥遥望着在池塘边拿着石子玩打水漂的陈佳怡,露出个与平时吊儿郎当不同的认真神情:“但死水余下的淤泥,也是能开出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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