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一时看不出来，刘晋雅一瞧，顿时紧张起来了：卡片上的画是珍宝轩的一位画家的新作，属于年初发行的个人画集赠品。
由于每本笔记本会送一张卡片，有人直接购买成套有八张，颜梓楠签名向来是统一翻到背面这么写下去，这个人应该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混了一张不同的进去。
这种找麻烦的招数低调迂回，在论资排辈的业内却很有效。
一个炒作随身的新人在另一个已经小有名气的前辈的个人画集赠品上乱签名，不管是不是误会，是不是巧合，都是说不清的。
颜梓楠深受“前辈们”排挤过，当即煞白了脸，签名的笔啪嗒打在桌上。
来找麻烦的男人最希望的就是先声夺人，看到颜梓楠脸色不好了，更得意地大喊，“这可是柏老师的大作，画集初版的纪念品，以后没有了，你怎么赔！”
声量太大，一下子在安静的会场炸开来。
钟瑜晓带来的保安加快脚步，严肃地劝说，“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我买了本破笔记本，反而损失了一张绝版卡！”
男人手舞足蹈，保安下意识摁住了他。
刘晋雅的胆子大起来了，拿起摔到桌上的卡片说，“这位先生，你如果真的这么爱惜绝版卡的话，为什么要把它的边缘剪掉，修成跟我们笔记本赠卡同样的大小？”
许多目光一下子从颜梓楠身上绕开，落在卡片上。
“我没剪！”男人急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刘晋雅嗓门不够亮，胜在咬字清楚，面对着最近的探看人群解释，“我有个朋友曾经买过这本个人画集，赠送卡片的比这个长，15厘米，边缘有细细的白边，跟作者合作的珍宝轩招牌对应。你特意减掉有暗纹的边框，来这里要别人的签名，是捣乱吧。”
男人就是个收钱来砸场子的，哪里懂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拿了道具便过来坑人，听了这段话一愣一愣的。
“是啊。”有的书画爱好者已经看出了端倪，议论起来，“明摆着自己弄错了……”
男人回过神来，硬着头皮吼，“关你屁事！还给我！”
另一个保安上前，拿过卡片往男人口袋里一塞，扭着胳膊往外撵。
周围的人虽然还在议论，但颜梓楠已经镇定下来，低头继续签她们的两套卡片，淡定从容，仿若没把这一件事放在欣赏。看戏的好处之一就是当事人的窘态，颜梓楠这么平静，围观群众找不到乐呵的点，该干嘛干嘛。
钟瑜晓趁着别人不注意，凑到刘晋雅耳边说悄悄话夸赞，“真厉害。”
“没有啦，”她是个老实人，经不起夸，“一套个人画集网上特价要108块，我没舍得买，看了好几次，去书店摸了摸纸质不好才狠下心放弃的……”
钟瑜晓皱了眉，“108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
刘晋雅大大方方说了最大的计划，“要给你买钻戒啊。”
钟瑜晓接受了这个说法。
找麻烦的人不止这么一个，公放网上没删干净的餐厅闹事视频的，拿着《桑田》纪念册到颜梓楠跟前问的，拿了铁棍在外头嚷嚷“欠债还钱”的……
光明正大的闹事给准备好的工作人员迅速压下，最阴损的招数让刘晋雅给破了。
一切相安无事。
颜梓楠的《幽夜》主题笔记本是倒数第二个卖完的，没垫底，尹忻畅乐得要请她们吃饭，听说钟瑜晓也买了一套，高兴上前抱了一抱，“谢谢晓晓~”
钟瑜晓只允许尹忻畅轻轻挨了一下，迅速推开，“注意素质。”
“……”尹忻畅扁嘴，“所以我现在不爱跟你玩了，哼！我去找梓楠！”
钟瑜晓面无表情目送跳脱的尹忻畅跑开。
刘晋雅看出一些门道了，歪头问，“宝宝，你是不是吃颜梓楠的醋了？”
“什么？”钟瑜晓不满地瞪她，“不是！”
刘晋雅笑笑不说话，伸手勾住钟瑜晓往前走。
钟瑜晓一声不吭，动一动指头地扣紧她的手，走出十一步才闷闷说了句，“小尹有秘密了，你前段时间天天围着颜梓楠转。”
“嗯……”刘晋雅若有所思，走到第二十二步停下来，趁着没人看见踮脚亲了口，“现在呢？”
钟瑜晓抬起她们牵好的手，一本正经答，“跑不掉。”
刘晋雅也板脸严肃，“那就好。”
默契地相视一笑，她们慢悠悠走着，不管尹忻畅在前头怎么催，步伐节奏都保持稳定统一。
刘晋雅想：
倒是越来越像了。
——
分展圆满结束，颜梓楠的《幽夜》主题笔记本现场预售量不如其他有奖项的画家，却在电商网站上扳回一城，直接蹿到热销榜上第一去了。
刘晋雅瞧着惊奇，正疑惑着，办公室的门响了。
“请进。”她清清嗓子说。
外头的人进来了，动作不轻，把门砰地撞开了，“小雅~”
刘晋雅看清是抱着一堆东西的尹忻畅，赶紧迎上去，“你这是干嘛呀？”
“我要在这里做宣传。”尹忻畅不让她碰，一本正经地把自费印刷的传单放到桌子上头，“明天梓楠要上电视做访谈啦！”
“是吗！哪个台？”
“地方三台。”
“……”刘晋雅想到地方三台极低的收视率，干笑一声，低头看着挺讲究的传单转开话题，“小尹，你印刷之前问过珈艺画苑的意见吗？”
“问过！”尹忻畅翻白眼，“我是这么不靠谱随意侵权的人吗？”
“你趁着我的助理去洗手间，偷偷溜了进来。”
“……这是另外一回事。”尹忻畅分了一沓出来，“这些留给你，如果有空的话，多分给亲朋好友哦。”
说到亲朋好友，刘晋雅想到在Q市开心到把回归日期一延再延的妈妈和小姨，兼职做起水果生意没事给她发广告的王会计，思维跳脱只对画廊附设的咖啡馆感兴趣的小张……
还有她欠了一顿饭的祁苏。
多亏祁苏的通风报信，她们把分展捣乱的人提前拦下，没造成损失。刘晋雅觉得祁苏这次近乎于卧底，冒了丢掉工作的危险，人情还得太大了，心里过意不去，发了信息感谢不够，表示一定要请祁苏吃顿饭。
祁苏最近要照顾生病的孩子，说，“下次吧。”
刘晋雅当成是婉拒了，以孩子的名义发了个红包，给祁苏退回来了，说是钟瑜晓已经给过。她无奈，什么满月什么压惊的名头挑了一遍，祁苏全退，回道，“钟总发过了。”
她跑去问钟瑜晓，钟瑜晓啧了一声，“你这么喜欢给别人送钱？”
“心里不舒服，而且……祁苏现在挺困难吧。”刘晋雅脑海里浮现祁苏踉踉跄跄跑回展馆的样子，叹气，“你总是连着我那份一起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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