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琪挺替他高兴的，“恭喜你可以出院了。”
谢允冲她笑笑, “也恭喜你, 终于不用每天来看我了。”
“各自都解放了, 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饭。”
谢允想起早上那通电话, 立即警觉：“不会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吧？”
顾思琪挑眉, “当然不是，我把大家都叫上，就当是庆祝你出院。”
“那挺不好意思的。”
顾思琪不置可否, 稍稍犹豫，说：“今天早上是因为被我爸逼急了才给你打的电话, 我不是存心想让你为难, 希望你别介意。”
“没事。”谢允笑容里带了些苦涩, “反正短时间内我也不打算找女朋友。”
顾思琪不忍见他落寞，想了想，眼神坚定，一板一眼地说：“你放心，等你那天走出来了, 我可以帮你介绍女朋友。”
“谢谢。”不管是真是假，谢允先领了她这个情。
出院之前，谢允打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刘昶义火急火燎赶了过来。当看到顾思琪也在场，他愣了愣，脱口而出：“原来顾小姐也在啊？”
顾思琪嗯了一声，将今晚请客吃饭的事一并告诉了他。
刘昶义承诺百分百赴约，顺势献殷勤：“我送你回公司吧。”
有顺风车不坐白不坐，顾思琪也不矫情，跟着他俩一起走出住院部。
电梯里没有旁人，刘昶义看了看闪烁的数字，又斜眼去看站在自己右后方的女人，思忖着说：“那个……顾小姐，好像真被你说中了，自从那天离开医院之后，陆总监就把我拉黑了。我觉得这样不大好吧？毕竟我们还要合作，要不你帮我在她面前说说好话？”
“拉黑了呀？”顾思琪故作惊讶，慢慢情绪掩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歉意，“抱歉啊，阿珂脾气拧起来谁的话也不听，这我帮不了你。”
“那怎么办？她该不会是打算毁约吧？”
毁约倒不至于，毕竟公司的事是顾俊良说了算。再说陆凡珂做事向来讲究原则，以她公私分明的态度，绝对不会不搭理。至于拉黑，那肯定是刘昶义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把一向沉着的陆凡珂给惹到了。
刘昶义讪讪地摸鼻子，说：“我就是那天追不上她给她打电话，连续打了几十个她也不没接，然后后面我就被拉黑了……”
“……”顾思琪好一顿无语，沉默了几秒钟后，说：“你现在再打试试？”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三个人差不多同步走出去。
刘昶义经她一点拨，马上掏出手机拨通陆凡珂的电话。果不然居然能打通了。
忙音响了几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陆凡珂四平八稳毫无感情的声音：“有事？”
刘昶义心脏“噗通”跳了一下，慌慌张张开了口：“没……有事！就是想问问你英国那批货周六就要出了，你们人手够不够需不需要我这边帮忙？”
陆凡珂沉吟了一下，说：“陈蒙回来了，有事你找他商量吧。”
话音刚落，通话就结束了。
刘昶义脸上像是硬生生被打了一巴掌。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追女孩这么不容易，他尴尬地放下手机，以为大家都在看他笑话，却发现其实并不是。
顾思琪一瞬不瞬注视着休息区，那儿坐着一对母子，母亲头发已经花白，嘴巴眼斜说话都不利索，像是得了老年痴呆。儿子正耐心喂她喝水。老母亲嘴巴合不拢，水渍顺着嘴角流下。
看到这一幕，顾思琪内心深处受到了触动。
“看什么呢？”
刘昶义一句话成功将她拉回了现实。
顾思琪猛转过头来，发现谢允正目不做声看着她，谢允则是探头探脑一脸好奇地探寻着。
“没什么。”顾思琪故作镇定，不假思索地说：“你们走吧，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不回公司了。”
刘昶义还在坚持说送她去目的地。
“不顺路。”顾思琪三个字便堵住了他的嘴。
目送谢允和刘昶义离开后，顾思琪又忍不住去看那对母子。
恰好那儿子扶着他母亲朝这边走来，步伐迟缓，与她擦肩而过。
顾思琪收回目光，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眼眶有些潮湿，她深呼吸一口气，拨通顾俊良的电话。
她不打算隐瞒，单刀直入地说：“爸，我想去看看我妈。”
态度冷硬，不是商量的语气。
也许就因为这样陌生的语气，顾俊良愣怔了将近半分钟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说：“早去早回，别惹事。”
顾思琪马不停蹄打车到了精神病医院。
她先去找了医生。
杨莉正忙着就诊，暂时抽不出时间，她让她的学生婷婷带顾思琪过去。
走到病房门口时，顾思琪有些怯步。
婷婷推了推无框眼镜，劝慰她说：“别怕，你母亲的状况基本稳定下来了，就是不太爱说话，总喜欢一个人坐着发呆。”
凌梦媛的病房不是那种隔着铁栏杆的，只要病情稳定，就得让她在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中静养。毕竟她的心理问题大过精神上的，那种简单粗暴的治疗方案不适合她。
凌梦媛不闹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她被送进来的时候流产没多久，一阵闹腾之后身体彻底发虚，再加上天天二十四小时有两个专业护工轮流看护着，她只要想闹，下一秒就被制得服服帖帖，更别谈逃跑。
“妈……”顾思琪站在门口便止步不前，声音也是怯怯的不平稳。
凌梦媛面色很不好，容颜苍老了许多，她懒懒地靠在床上，眼珠子缓慢地在顾思琪身上溜了一圈，像是没瞅见似的又移开，看着某一处冷冷淡淡地说：“谁是你妈，你认错人了。”
顾思琪咬了咬下唇。她不确定凌梦媛此刻是失忆了还是在生闷气。
站在门口眼巴巴看了几分钟得不到回应，顾思琪涩然地说：“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回来。”凌梦媛却叫住了她。
顾思琪心底没底，转身看她。
凌梦媛仍是没有给她好脸色，抬起下巴，态度一如既往的轻蔑：“你们想把我当犯人是不是？我在这一星期，天天吃糠咽菜就算了，连衣服首饰也不给带，妆也不给化，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了？”
顾思琪哑口无言。
婷婷耐心给她解释：医院里就要穿病号服，这是规定，消过毒很干净；饮食上面营养要均衡，少吃辛辣多吃清淡才能促进药物吸收；至于首饰化妆这些……
“我不管。”凌梦媛打断她，“我就要穿我的漂亮裙子，我就要戴首饰，我要化妆，我要我的口红还有我的香水。你给我去拿。”
最后那句话是对顾思琪说的。
又开始无理取闹了，这不是好现象。
顾思琪怕惹凌梦媛不快激发她神经失常，忙不迭答应她的请求。
脚步匆匆，被婷婷扯住胳膊。
婷婷开门见山地说：“你不能惯着她，我们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发病，除了医院提供的东西之外不能随便把其他物品带进去，这是防止她发作起来把那些东西当凶器。”
顾思琪听得心惊。
“不过衣服还是可以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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