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演员抿着嘴羞涩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姜老师，我叫凌保，不是宝宝的宝，是保护的保。”
在这个圈子里像这样叫老师很常见了，简直什么人都可以被叫做老师，所以姜桐对这个称呼也不意外，只不过……
姜桐沉默着压了压往上翘的嘴角，低了头捂着脸盯着花花绿绿的剧本看。
之前签合同的时候她听孔之夫说了这个名字，但她一直以为是那个新人女配来着，还吐槽过‘凌宝’这个名字总会让她想起了一个小吃的名字。还好回来的路上无意间听小助理说起来这个，不然她不确认一下，闹个大笑话就很尴尬了。
忍住了想笑的冲动以后，姜桐又抬头跟凌保客套了几句，好歹是揭过名字这回事了。她见孔之夫转过头不跟旁边人说话了，赶紧抱着剧本就走了过去。
“孔导。”她喊了一声，把剧本上自己画好的部分给对方看，“这段我实在是不怎么能理解，您能给个解释吗？”
孔之夫皱了皱眉，仔细把她指的那一段上下看完，然后啧了一声，对她这认真求解的样子挺满意。他抬手，随意朝着一旁的新人女演员喊道：“赵冰你过来一下。”
喊完人以后，他抬头对上姜桐疑惑的目光，微笑着解释道：“你俩对对戏，先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理解的。”
姜桐快速又把关键的那一部分看了一遍。
叫赵冰的那个新人正是演柳千言身边的得手女官章红袖，作为一个经常在女主角身边出没，为她做各种事情的女官，这也是个戏份较为吃重的配角。
姜桐向孔导发问的那部分是关于女主角柳千言和章红袖的一段争执，之前剧本的电子稿发到她手上时，她看完了全部内容就对这一段很疑惑。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认为这段冲突实在是太奇怪了，结合前因后果来看，她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女官背叛这一段，这样子一来，女官的人设只会在这场戏里崩塌了，并不能完美营造出女官矛盾的一点。
不过既然导演发话了，姜桐就十分配合地准备和那个小新人对对戏。
她先是思考了一下柳千言的个性，心里对这个人有些基本的了解，知道她平时说话和做事大概都是什么样，然后又认真思索了一下几个关键点。
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说话？她做的事情对她自己有什么帮助？她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他这个人实际上到底是什么样子？
屋子里其他的讨论声慢慢停了下来，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站在导演身旁那两位身上――
姜桐慢慢抬起头，她的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沉静。她开口，声音不急不缓道：“交代你做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赵冰低着头站在她身后，虽然是低着头，但是大家都能看得到她脸上的表情。那张脸上带着恐慌，却又带着几分释然，然后她咬牙，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身子整个伏在了地上，“殿下，奴婢该死！”
“该死？”姜桐轻笑出声，表情有些怅然，她好像是在回忆些什么，眼神有些放空。但很快，她的目光又重新变得凌厉，如同尖刀一般直直戳向赵冰弯曲起来的后背。
她厉声呵道：“像你这样吃里扒外的狗奴才确实该死，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想做些什么！”
说完这话，姜桐却突然放缓了语气。
不同于前两句话那样用了力道，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轻飘飘，甚至变得有些虚浮，她笑着说道：“章红袖啊章红袖，你知道你坏了我多大的事儿吗？你可真该死，千刀万剐都抵不消我心头之恨……可是怎么办呢？我能拿你怎么办呢？”
她的声音渐渐凝实，像石头一样往底下跪着的人身上砸过去，“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人，为了你他煞费苦心，不惜用背叛我来为你的情郎铺路，可是他领你这个情吗？他有告诉过你他如今是在为谁做事吗？”
“是我。”
一直跪在地上的赵冰突然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满面嘲讽之意的姜桐，她双目通红，隐隐有泪花含在那双起了血丝的眼里。她摇头，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像是觉得对方说的话有点好笑，“怎么可能？”
她没有等到姜桐的回应，忍不住就笑了一下，然后突然厉声嘶吼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姜桐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依旧步步紧逼，“你为了让他有逃跑的机会所以选择在这种时候背叛我，那我就告诉你，丞相府明早会被人发现整个府邸的人惨遭灭口，原本计划里你那位情郎会逃脱，因为是这个灭口的行动是他负责，但如今你毁掉了他的生路……知道吗，几个时辰以后，他就要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你心爱的人了，这怪谁呢？怪你自作自受，也怪你自作多情吧。”
“殿下！”赵冰一下子慌了起来，她跪着往前爬了几步，瞪大了眼睛抱住姜桐的腿，哀求道：“殿下，我求你，我求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他不能这样被我害死！殿下我求求你，你救救他吧，叫我做什么我都肯的！我做什么都愿意！”
姜桐的表情突然变成了嫌恶的样子，她一脚踢开了抱着她的人，居高临下地垂眼看过去，然后手指轻轻搭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又变得有些怜悯。
“你？你求我？”
赵冰急喘一声，惶然摇头道：“是奴婢，殿下，奴婢求您！奴婢求您救救他！”
姜桐突然就笑出声了，她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脸上表情又变得温柔起来，她说，“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还会生出这种妄想呢？你只是个奴婢啊……红袖。”
“停。”
孔之夫鼓了鼓掌，看向收敛了气势的姜桐，说道：“你的理解没有问题，你让我相信这确实就是柳千言，但是有一点，你的戏太过了――就是整个都满出来，这样反而会显得有些用力过度，太刻意，你得再稍微收一点。”点评完，他拿着剧本思考了一下，又道：“剧本上这一段确实要改，但是不是去掉，得在别的地方添些东西，这一段你们就暂时先跳过不讨论，晚上我跟编剧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改才最合适，改完以后我让他发给你。”
姜桐弯腰顺手拉起了跪在一旁的赵冰，冲着导演点了点头，说了句‘好’，接过了自己的剧本。
和她对完戏以后，赵冰擦了擦眼泪，冲了她小弧度地鞠了一躬，抿嘴笑着说了声‘谢谢姜老师’，又小跑着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姜桐跟导演说了一些其他的戏份之后，问题基本上都得到了解答，终于可以满意地回了自己的座位。她屁股刚坐到凳子上，旁边跟另一位配角刚对了一场戏的凌保就转过身来看她，小声道：“姜老师，您演的真棒。”
“别喊老师了。”姜桐摇头，“听多了怪别扭的，换个称呼吧小城城。”
小城城是剧里男主角尹俊城的/名字，姜桐这样一叫，凌保倒是更不好意思起来，低声说了句：“那我叫桐姐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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