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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亲是老师_梨不言【完结+番外】(36)

  爷爷推开他的手,不要他搀扶:“别问了,快,快去挂个号。”

  林征望快步走向大厅一旁的窗口排队。傅淮宁又说:“不用在这等着,直接上去,三楼最西边那个拐角,要是有医生就让他先看了。快去吧快去吧。”

  目送着两个孩子拐进楼梯间,她不住地唉声叹气:“这右手伤了写字可怎么办呢。”

  “也不能掂勺了。”爷爷笑。

  傅淮宁瞅他:“爸你还有心思说笑话你真是……”

  上了楼梯来到三楼拐角,乳白的漆刷过了门框,在白墙上拱出一道刷斑驳的刷痕,门牌上框着外科的字眼,和旁边排着队的同样外科科室大相径庭,里面闲闲地坐了一位年轻医生。也没问挂号之类的问题,按捏了几下只说痛不痛,怎么弄的,有没有先例,如此问了几句,郑念初一一答了。医生听过情况利落地揉了揉,药也没开,就转到一边翻起了杂志。

  她们也就坐在一边安静地等着父亲挂了号带着医保卡来。郑念初小心地动了手腕,还有些不适,但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剧烈的痛感了。

  医生余光瞥见了:“尽量别动,也不要太僵着。”

  郑念初点头,让右手自然地垂下来。

  医院的塑料座椅颜色鲜艳,林声往旁边挪挪,那饱和度超高的蓝色就被两个人的衣角掩盖。她无声地伸出手,握住了郑念初空闲的左手,感受到她的怔愣,也感受到她的放任。那样柔软的手她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无声的话说了很多,不知道郑念初能听到多少。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想对郑念初说什么。

  郑念初不去管别人的碎嘴,不计较他人赤-裸-裸的眼光,漠视继母的态度和冷嘲热讽,也向来不与他人争执。但她从来不软弱可欺。她甚至都不会因为要想获得虞嘉月的好感而在坐下的时候让步,她只是,很多事都不愿去计较。

  人能做到这个份上,想来比很多大人都要成熟,省去了不少烦心麻烦事,让她单调的生活更加简单。

  你去挠她,她不做反应,你再挠她还是不动。什么都伤害不到,闲言碎语和本就相悖的立场为什么要花费时间与精力去争辩呢?

  但是突然,在某一个瞬间,你突破了她的底线,她会暴起,会冷静又疯狂地回击。她的爆发是一瞬间的,悄无声息,没有预兆。你会纳闷一个沉默的雕塑为什么会活过来对你进行攻击。

  林声十分荣幸,她是郑念初的底线之一。

  拐杖一声声地近了,傅淮宁先一步到了门口。

  “到底怎么回事。”

  百无聊赖的年轻医生突然仓促地站了起来,小腿肚被椅子横木撞得往前弹,忙扶了一把桌子才站直了。“傅老师。”

  林声在他脸上看到小心翼翼的神色。

  傅淮宁冲他摆手:“起来干嘛,你坐你的,我就问问我小孩的手怎么样。”

  “您家孩子呀,没事,就是一下子提了太重的东西,筋扭着了,没脱臼。”

  爷爷跟到了门口,听到这话问道:“提什么了啊你们,还把胳膊折了。”

  林声支支吾吾:“念初一只手把纯净水桶拎起来了……”

  “哟,厉害,”医生幸灾乐祸夸她臂力,“三十多斤呢。”说完又谨小慎微地闭嘴。

  傅淮宁的眼神一改担忧,嗔怪地斜过来:“你们可真是,能多渴啊,就不能等大人回家吗,一起抬也行啊。”

  林声好声好气地自责着:“是我,我们在超市里买东西,叫几桶水给挡着了,念初就帮我给挪开。我该拦着她的。”

  傅淮宁走过来一指头戳郑念初脑门上,医生的头也跟着习惯性地往后撤。“说你力气大你还喘上了,那一桶水是你能拎的吗!”震得郑念初低下头悄悄抬眼,不敢吱声。

  “妈……”

  “叫你说话了?惹事精!”

  林声就跟着噤声了,和郑念初一起在椅子上缩着。

  “老师,要、要不要吊两天?”医生试探地问,小心翼翼的语气神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被训的是他。

  最后拿了些涂抹化瘀的药。

  教职工前头的小道上两边皆是绿茵,一边是从旁边院子里绕上墙壁爬了两三米的爬山虎,对面则是学校的黑色栅栏上青葱嫩绿的蔷薇枝叶,细密地开了两色花朵,攀到高处垂下来,妥在地面叫车来车去地碾压,碎了一地粉白殷红,混作一堆。

  淡淡香气袭来,爷爷站定赞叹着:“不输梅花。”

  “那我们也种一盆吧。不,两盆,”林声说,“就挂在阳台上,让它往下垂,像爬山虎。”她又转身对念初说:“你负责粉的,我负责红的。”

  傅淮宁还没顺过气,听她这样规划,忍不住斥道:“种什么种,垂到楼下看你魏阿姨上不上来骂你。”

  林声乖巧地接受了训斥,笑着说:“那我们就只种两盆月季。”

  傅淮宁没否决,这也就算是答应了。

  郑念初跟着穿过过道,西去的阳光透过蔷薇丛温柔地洒在身上,春末夏初的风温温柔柔的,像林声的笑。两盆月季,林声负责红的,她负责粉的,每个月都开出大大的卷卷的花朵来,香味可以从爷爷屋外的小阳台钻进她们的房间里,两种花不分彼此。

  最近这段时间,有时候她也会有一些错觉,会想她可能就是这家的女儿,和林声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读书,快乐又平凡地生活着。每天就琢磨琢磨成绩与作业,闲暇的时候读书看电视,逛街爬爬山。是的,她似乎以前就这样想过,现在又开始了,给自己洗脑,吸食着精神鸦-片。

  单调到让同龄人抓狂的生活却那么让她满足,简单点,再简单点。人生的轨迹最好就这样平铺直叙,一眼就能望到边,如同一天的太阳升起,又渐渐西下,那样无聊,无波无澜。

  她有多久没想起过她妈妈了呢?又好像时时刻刻都想着,可是越想越模糊,最后竟然和沾染了林声的模样,又杂糅了傅淮宁的特征,成为了一个光辉的,失去面孔的形象,成为了无色的气味弥漫在四周。

  走到楼下,傅淮宁说去买点菜,转身又沿着来路走了。

  小超市里冷冷清清,老板歪在收银台看挂起来的小电视,整个人跟散架了似的懒散。

  噔噔噔。

  老板被惊地一个格愣:“哟,傅老师,买什么呀。”

  “东西叫人偷了都不知道。”

  老板毫不在意:“我这屋里两个,外头两个,都是摄像头我怕什么。”电视屏幕的下方,正是分别占据了左右下角的两块室内监控。

  傅淮宁:“下次我们家那俩孩子来买水,你可别再让她们提了。”

  老板笑着否定:“哪有的事儿,我还能让那俩小姑娘搬水。”

  结算了抹布,傅淮宁又叮嘱了几句才走。

  年轻医生眼瞅着傅淮宁一家走后很久也没人来,全部排着队挂隔壁的专家号,乐得清闲自在,干脆把手机放了音乐,耳机一插闭目养神,跟着音乐抖腿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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