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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线木偶的玫瑰_TheSaneHatter【完结】(41)

  紫罗兰灰褐色的边缘在复苏,可是力量太弱,只消除了部分暗影,还有花瓣外沿的一大部分并无回转之意。

  伊莱只是笑。

  他说:“的确,伊丝黛拉渴望爱情,可她渴望的只是童话故事里王子的爱情。她那溺爱她至极的哥哥,因为工作太过苛刻而身心俱疲。”

  场景切换到家里,仍旧是小小的房间、破旧的碗筷、无味的饭菜,可洋装和珠宝却零星堆叠在那里分外抢眼。伊丝黛拉不再是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已经十二三岁了,眉眼灵动十分美丽,可举手投足间抹不掉那东施效颦的做作。她已是青年的哥哥,虽说年纪得有十六左右了,因为营养不良,长相却还是小孩子,只比伊丝黛拉高一点。

  紫罗兰的枯萎颜色有扩展了,现在竟占据了整朵花的三分之一。艾弗利看着那女孩的哥哥心疼不已,一心急,就强词夺理地说道:

  “可是那没有什么,她的哥哥在她的要求下应征了薪酬待遇极好的助手,今后不用再受罪。”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助手这种工作,哪有薪酬待遇极好的?通常情况下都是一个个铁石心肠的老板催促满脸倦容的学徒。

  弗洛里安就像没注意到一样继续说:“他们的家被翻修一新,伊丝黛拉借着哥哥赚来的大笔金银进入了上流交际圈,可以准备实现她成为王妃的梦想了。”

  两人一脸紧张地瞧着影像,生怕自己搅乱了规则,可是影像却如他们所说好好运作着。女孩住进了大别墅,夜夜笙歌,贵族少爷们争相向她献好,她的哥哥也穿上了得体美丽的衣裳,个子长得高挑,艾弗利不禁感到那么一点熟悉,可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伊丝黛拉笑得欢喜,哥哥就也笑得温柔。

  可是,尽管如此,紫罗兰花瓣上的灰褐色也只是减少了浅浅一环。为什么呢?难道现在的局势还不够好吗?为什么它没有完好如初呢?艾弗利想不明白。

  伊莱点点头,就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半闭着眼睛随口说道:

  “可是,伊丝黛拉却出于本心爱上了贵族凯尔。他们□□,金钱又富足,实在是不能再快乐了。”

  长成大姑娘的金发女孩和褐发青年在舞池中相拥而舞。金发与褐发交织,手指与手指交握。艾弗利奇怪的看了伊莱一眼:他怎么良心发现了?这样好的发展啊,她正好可以顺着把故事了结。

  弗洛里安扯扯她的袖子,指指那朵紫罗兰。

  花朵还有四分之一是棕色的。

  艾弗利露出了微笑。

  “于是,伊丝黛拉与凯尔订婚。”

  “她的哥哥事业蒸蒸日上,被交与一项重要的任务。”弗洛里安补充道。

  两人欢喜又期待地盯着花儿猛瞧,可是那暗影只是缩小了一部分,边缘仍是无法消除的棕灰色痕迹。艾弗利只好叹一口气,等伊莱继续。

  “可是,她哥哥把那项任务搞砸了。他被解雇,一贫如洗,凯尔的父亲单方面撕毁了两人的婚约。”

  他这句话一出来,那花儿上的深色顿时将一半面积铺满,就好像蔓延的无边的烟雾,诡异又迅速,迅速到让艾弗利感到一瞬间的震惊和窒息。

  伊丝黛拉整天的哭,在那小小的破房子里没完没了地看凯尔过去的来信。她的哥哥似是没有办法挣来之前的钱,一天天形容枯槁,必须得倒卖伊丝黛拉华贵的衣裳。

  “可是——可是她哥哥又找到另一份薪水高的工作……”艾弗利几乎是大喊出来,一边的弗洛里安也坐不住了,急匆匆地说道:

  “凯尔的父亲在凯尔的说服下同意了他们的亲事——”

  伊莱吹声口哨,勾起一抹笑容看那朵花。艾弗利和弗洛里安心里觉得忐忑,两人凑在一起紧张兮兮地看那朵花。

  没有任何变化。破旧的小家没有任何变化。伊丝黛拉的眼泪没有任何变化。凯尔的来信没有任何变化。画面就像定格了一样,女孩还是哭,男孩还是日渐憔悴,这就好像是一个越来越衰弱的死循环,挤压着层层叠叠的为生计所迫的压抑的不甘的力量,要大吼、要痛苦、要长啸,却被所在日复一日的循环当中不得逃脱。

  艾弗利看着那以泪洗面的女孩,突然心里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怒火,直冲着伊丝黛拉、冲着这该死的故事,冲着伊莱、冲着自己。她在那女孩子身上看不见任何所谓柔弱的美丽。她看见的只是一个寄生虫软弱的丑陋。哭、哭、哭,她就知道哭,却让别人去承担所有事。

  她讨厌这故事。为什么事事都不往好处发展?为什么刚有好转就要搞砸?为什么哀号着世事的艰难、盯着破败的未来,而不愿意去用双手打碎它、创造不被束缚的真正的未来?

  她讨厌伊莱。是他让游戏变成这样子。是他让别人的痛苦——虽说是影像中人物的痛苦——变成自己的娱乐。看呐,他仍悠悠闲闲瞧着自己的指甲,拿起一块曲奇。

  她讨厌她自己。她讨厌她自己给那个贪得无厌的女孩创造一个又一个机会。她甚至觉得伊丝黛拉不配得到一个好结局。

  紫罗兰的花瓣就要垂下了。

  艾弗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伊莱随便顺口一说都能产生那么大的影响,而他们俩想到的转折却不行?为什么他伊莱无论说什么,那紫罗兰都能发生剧烈的变化,可他们俩的话只能让那暗影动摇一点点?

  “为什么?”艾弗利·安可问。

  那将脸掩在礼帽的阴影里的青年嘴角渐渐拉平,不见一丁点笑意。他半晌不说话,正正经经地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前倾坐直了身子。他一严肃起来,艾弗利竟感到扑面而来的压倒性的威压。

  “因为——”伊莱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不、符、合、常、理。”

  这不符合常理。的确,这含义不言自明,艾弗利也不用他再解释什么。凯尔的父辈,出于贵族的荣耀和利益的考量,怎么会允许他迎娶一个寒门女子?如果没有出现重大转机,伊丝黛拉的哥哥怎么可能一下子升官发财?事情为什么不会走上既定的轨迹?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她的思路一下子变得明朗。伊莱布了一个局,将他们俩圈在里面。是她艾弗利自己讲的,只要是伊丝黛拉想要的东西,哥哥都会拿到。是他弗洛里安自己讲的,哥哥给伊丝黛拉念公主王子的童话故事。这也就难怪伊莱会推导出伊丝黛拉的荒淫无度和哥哥的日渐憔悴。

  从这基础奠定之后,就注定了没有幸福的结局。

  他们已经输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胜负无定论

  他们已经输了。

  艾弗利不语。她等着伊莱道出最后的结局。

  伊莱将帽檐轻轻往上扬一扬。

  “不甘于日复一日的贫寒,伊丝黛拉选择了死亡。她去女巫的住所要了一捧地狱烈火,想将自己燃尽。”

  话音刚落,半黑的紫罗兰一点一点被阴影覆盖,整个枯萎下来,焦黑的颜色甚至伴着余烬的气味,在小屋里弥散开来使艾弗利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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