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所谓吉时,女子被推搡着与沉疴的周父拜堂。
在看到周府总管第三次以揪前领的粗暴姿势拉扯年轻新娘时,周思游没忍住,吐一口白雾,指夹着烟摁在琉璃白的墙面,抖落一片烟蒂。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啊。”她抬腿,踢开总管,乜一眼对方,恹恹说,“不明真相的人还要以为,是您急着要嫁给我爹呢……真是毛手毛脚,火急火燎……”
四座哗然。
“你……”总管一噎,见周思游手里刚熄灭的烟火,也不饶过,反过来要骂她,“大小姐也是不懂规矩——这是你父亲的喜宴!怎么可以这么放肆?简直目无尊长、恬不知耻!”
“是是是,我恬不知耻。”周思游重新拿起打火机,轻笑,“我恬不知耻到——参加父亲五十大寿,还要看着他新娶一个只比我大一岁的女人。”
打火机啪嗒一响,猩红的星火照亮一副戏谑的笑靥。
周围哄闹一片。拉拉扯扯,喜宴彻底乱了秩序。
新娘站在堂前,不动。红盖头下,无人看得清她表情。
周思游没多看她,不过大步流星走去父亲的太师椅前——
咣当!!
这一声巨响激得所有人停下动作,循声而望。
众人只见,沉疴的老人毫无防备地被她放倒在地。
“周……思游……你……”
老人半跪地上,唇角一丝血。撑着手,居然爬不起来。
周思游插着兜,看着自己的杰作,毫无愧歉之心。只是淡然抬起头,往总管方向淡淡嗤道:
“啊,父亲犯病了。”
“亲爱的总管大人,父亲病情危急,这喜宴是不是也该中止了呢?”
*
周思游也分不清自己父亲是什么病,也许阿尔兹海默,也许缺德事做多了,正在遭报应。
反正自她留洋回来,就一直这样,父亲一病,一批佣人呼啦啦地去,父亲从病里清醒,佣人也呼啦啦地来。
如今老男人又被送进充满中药味的正厢,周思游也无所谓看管。别人说她白眼狼,她更无所谓反驳了。
夜幕低垂,星月无影。
本是喜宴,花轿停去的褐色厢洞房却无人问津。周思游推开门,只见一片高照红珠,映一个喜服下憔悴的身。
闻见房门动静,年轻的女子木偶一样坐在床上,傻愣愣地不动。
只听头顶琳琅作响,是周思游揭开女子面前绯色盖头。
眼前霎时亮了几分。钟情不由得抬起脸。
面前,陌生的年轻女人白衣黑裤,一双狐狸眼眸如点漆,唇红齿白如画报里的人。
她端着一盘水果糕点,对钟情说:“先吃点什么。然后……”
“然后,逃走吧。”
周思游声音轻微,宛如叹息。“你也看到了,你要嫁的那个男人呢……病得很重,命不久矣。你要是留在这里,到最后,你一定会被拉着陪葬的。”
钟情没接过糕点。
她想多看对方几眼,但又怕失礼,只好一直垂着头,垂着眼。
面色几分木然与呆滞。
房内缄默半晌,钟情终于开了口。“不知道该逃去哪里。没有地方能去。”
声音很轻,一面灵动,一面又压抑。像清泉落雨,明明可以轻快,却被环境压抑得失去了灵气。
钟情继续说:“如果我逃走了,她们一定会停掉母亲的药和病所。她活不过这个冬天……”
——可是你的母亲知道你为了她,在这里受折磨吗?
周思游无由来地想,她要是知道,又该作何感想呢?
但开口,周思游只重复地问:“所以,你打算留下?”
钟情说,“是。”
“……随便你。”周思游没好气。
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说话做事没什么耐性。信奉的向来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一套。
周思游于是放下果盘,只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劝了。”再向钟情挥挥手,“走了。BYE”
却是她转身抬步的那一刻,钟情再次出声:“周……周小姐,我要一直,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独守洞房,和一水儿大喜红花对坐到天明,这感觉让钟情头皮发麻。
“大概吧?”周思游闻言,皱眉喃喃,“要我去帮你问一下总管吗?”
“那算了。”
钟情如是说。
周思游在心里翻个白眼。这新娘也太优柔寡断了,难怪落到这种境地。
周思游不再言语,转身要离开房间。
却是电光石火,钟情伸手,轻拽住她衣角。“能不能,别走?”
声音依旧放得轻,语气哀求。可手却坚定地不撒开,好像这一份请求,已经给出了她能给出的最大勇气。
烛火照在那双清清冷冷的眼上,居然让周思游有些恍惚。
默几秒,她回头,故意问钟情:“为什么不要走?留下来做什么?陪你洞房吗?”
钟情一愣,耳尖瞬间红透。“没有那个意思!……”
周思游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悸动,并不分明,却让她感到很新奇。
对上钟情目光的时候,仿佛落进一片软绵绵的月,周身残留云朵的气息。
便是这一点犹豫,驱使着她回握住钟情的手。“抱歉,刚刚开玩笑的。”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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