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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闲_绝歌【完结】(45)

  她上楼后,便见绘画室里灯火通明,温徵羽手执画笔立于画案前埋首作画。素手皓腕,雪肌凝肤,如墨如锻的长发,精致清秀的容颜,专注的神情,恬静淡然的气质,似把整个人都嵌进了这古香古色的画室中,织成一幅诗情画意的古雅画卷。

  孙苑在绘画室门口连喊好几声,温徵羽才“啊”地回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说道:“孙姨,你先放我办公室,我画完这点才去用餐。”

  她站在画室门口,远远地看了眼铺在画案上的画,仍是那幅《凰坠九霄图》,画作已近尾声,她不想打扰,便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

  温徵羽跟着温儒老先生常年健身,早晚步行上下班,从面色就能看得出她的身体锻炼得非常健康。她的肌肤白得晶透带着淡淡的粉润,不施粉黛,素颜朝天亦胜过别人精妆细描。大概是因为温徵羽的骨骼偏于纤细,再加上肌肤白得透明,穿戴上也偏于文雅清淡,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在素雅中总透出几分弱柳扶风的错觉,又透出几分朦胧烟雨中那于垂柳间潺潺流淌的清溪逐波的气息。很多时候,温徵羽淡雅中透着几分缥缈,明明她这个人就在你的面前,但你不知道她的思绪飘到了哪里。

  从长相上来说,温徵羽只算得上漂亮,并不是美到张扬夺目勾魂夺魄的大美人。

  温徵羽看起来温婉细致是个好脾气好相处的人,可实际上能入温徵羽眼的人和事都并不多。

  叶泠至今清楚地记得她陪温徵羽去买画,温徵羽陪那位老先生聊画到深夜,那时的温徵羽鲜活灵动格外执拗,整个人散发出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光采。她认识温徵羽已有大半年,相处了这么久,那模样的温徵羽,也只见过那一次。

  她在孤鸿老人的宅子里见到温徵羽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昆仑小怪会是这模样。

  昆仑小怪的画,大气磅礴恢弘壮观,色彩浓烈,总是将天地山川都囊括其间。昆仑神山,天下龙脉之祖的苍莽雄浑,在她的画作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可她却用极至的色彩勾勒出极至的情绪,或悲凉,或决绝,或至死不悔,有时又是尸山血海白骨成堆,看着她的画,总会让人产生一种鲜血渗透纸淌出来的感觉。

  如此强烈的情感,出现在如此淡雅素净的人身上,极不相称。

  直到她买下昆仑小怪的画作后,在观画时,她发现了隐藏在画作中的小精怪。

  画中的小精怪,与画画的温徵羽,就像是一座连通画与人的桥梁,因为它,一切才有了解释。

  昆仑小怪,是温徵羽,也是画中的小精怪。

  她把这一切联系起来的那一刹那,莫名的,怦然心动。

  与初见站在屋檐下赏雨扭头朝她看来时的漂亮女子不同。

  那时,她第一眼见到温徵羽,她站在烟雨中,眉眼如画,恬静的容颜透着几分淡淡的轻愁,与飘着细雨的江南老宅极其相称。待与她接触时,便觉这姑娘的声音很好听,说话时慢条斯理,隐约带着点吴侬软语的调子,听在耳中,余音缭缭,如春日里的细雨般沁人心脾,又温婉动人。

  再有,就是这姑娘给她的感觉只一个字——贵!

  手腕上的镯子,耳垂上的玉坠,颈间的项链,尾指上的戒指,再撑一把复古式样的木伞,衬上那身古雅的气质,使得这姑娘看起来就像一尊移动的活色生香的古董,她差点就没忍住问一句:“姑娘,你卖不卖?”

  她估摸着,她要是问了,她在小湖旁滑倒时,温徵羽就不是顺手拉她一把,而是顺手推她一把送她下湖了。

  叶泠发现与温徵羽单独相处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虽然大多数时期温徵羽都很安静,默默的不发一语,但只要温徵羽待在那,空气里的气息便与别处不一样,透着别样的宁静,让人的心都跟着静下来,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她,都是一种享受。

  当然,如果这份享受不是在温徵羽没吃晚饭饿着肚子的前提下就更好了。

  她是真没想到温徵羽的“画完这点”会画到凌晨一点多。

  温徵羽站在画案前几乎没有挪过步,那细得仿佛轻轻一握都能折断的手居然没抖没颤,把画笔握得稳稳的。

  好在她当了八个小时的空气后,温徵羽终于注意到了她。就是反应大了点,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叶泠自认自己长得还过得去,虽然跟温徵羽不属于同类型,但要比脸长得好,怎么都不会比温徵羽差的。她不就是进门没和温徵羽打招呼么?温徵羽有必要吓成这样么?

  叶泠默算了下温徵羽的午饭时间,至少十二个小时没吃过饭了。她坐在这里八个多小时,就没见温徵羽喝过一口水,或歇息一分钟。她在心里暗道一声:“佩服!”又忍不住心疼,忍不住问了句:“徵羽这算不算废寝忘食?”结果温徵羽看着她,魂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压根儿没搭理她。

  叶泠习以为常。她走到刚画好的《凰坠九霄图》前,低头打量画作。

  温徵羽没理叶泠,去收拾画笔、砚台、瓷碟工具。

  叶泠的视线从苍穹、山峦、群鸟、小精怪身上仔细扫过,最后落在了那坠入无底深渊的凰鸟身上。《凰坠九霄图》为《凰战苍天图》续作。凰战苍天,纵死无怨。纵使流尽最后一滴血,纵使连涅槃重生的力量都耗尽,当无可退却时,唯战!要么,杀出一个朗朗乾坤,要么,身死魂消,一了百了!

  凰鸟骄傲,低不下它的头颅,纵使对手是苍天,纵使明知其无法战胜,纵使明知是死,亦无惧无畏,一往无前。它可以轰轰烈烈的死,惨烈的死,悲壮的死,亦绝不苟且偷生,尊严比命重要。

  她喜欢凰鸟的战意,她欣赏凰鸟的气魄。她觉得温徵羽画的凰鸟,像她。她忍不住露出一抹轻笑,对温徵羽说道:“徵羽,懂我。”

  温徵羽乍然听到叶泠没头没脑地这么一句肉麻兮兮的话,差点把手里的瓷盘打了。半夜三更,这神经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绘画室,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闹鬼都没她可怕。

  墨没干,温徵羽还得晾会儿画,不敢直接收起来。

  她看叶泠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画,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很满意”四个斗大的字,很怀疑叶泠会不会下一句就冒出句:“徵羽,这幅画,我很喜欢……”要买画。

  温徵羽问:“叶总,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休息?”

  叶泠说:“原本想请你吃晚饭,看来只好请你吃宵夜了。”

  温徵羽愣了下,愕然问:“叶总还没吃晚饭?”

  叶泠说:“来的时候听见你对孙苑说画完这点才去用餐,不想打扰到你,就在旁边等。”

  温徵羽下意识地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孙苑送饭一向准时,中午是十二点,下午是五点,时间误差不会超过十分钟。一时间,温徵羽都不知道该说叶泠什么好。

  她想说这顿宵夜她请。可她从来没有这么晚在外面吃过宵夜,也不知道哪有营业到凌晨一两点的宵夜铺子。她对叶泠说道:“那请稍等下,我收拾下东西。”她飞快地把绘画工具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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