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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瀛洲_Aliatte【完结+番外】(137)

  陆莲稚侧脸看了看亓徵歌,见亓徵歌也并没有多余的反对意思,便应了下。

  眼下已是六月十七,时将立秋。经历了半月的疾行奔波,容决谷的样貌终于在陆莲稚眼前一点点显出边际。

  这一路来,陆莲稚也渐渐认清了“继任谷主”这四个字的意义。

  容决谷传承百年,靠的并不是一家嫡传独大,而是几番更迭,谷主之位始终在众多才能之辈中流传。

  家传的路数向来十分不受谷中人信赖,反而是师徒相传更令人放心。

  天赋异禀的才德之人毕竟少见,而谷主大弟子却总是谷主亲手教出来、跟随谷主最久的存在,从德行与才能而言,是最接近谷主、也最有保证的人选。是以容决谷自开创到如今,十位中也有半数都是大弟子出身,而并非谷主本家子女。

  但如今的亓家不同。谷主之位自始到终在亓家已经接连传承了四代,四代都是谷中难得优秀的好胚子,若是亓徵歌顺利继任,她将是绝无仅有的第五代。

  “我自然是想的。想当谷主。”

  陆莲稚还记得,那天亓徵歌说出这句话时沾染了微微希冀与憧憬的语调。

  她知道亓徵歌的心结渐解后,对容决谷的抗拒之情其实早就已经消磨得所剩无几。如今昔日的梦想横陈其前,没有人能够全无反应。

  “谷主之位并不仅仅是空有名号。”亓徵歌抚摩着陆离剑鞘上微凉的纹路与各色碎石,缓缓将她所憧憬的一切罗列在陆莲稚眼前:“祖师爷传下来的医典经书,有些格外久远晦涩的,只有谷主才有权翻阅,通透后便言传口授与弟子。”

  “每年九州各方医家盛会,入了流、上了层次的,也只有容决谷的谷主才有权参与。”

  “各方所献奇花异草、各地所来绝症怪病,或是各处独有的医家奇缘,若非有意栽培他人将机缘相让,便都是唯有谷主才能解决、也唯有谷主才有资格触碰的。”

  陆莲稚也知道,容决谷主并不是处理谷中杂务的存在,而是象征了容决谷、象征了药宗之首的大德医者。

  容决谷主撑起了谷中门面,谷中也毫无保留地为谷主之位上坐着的大医者提供绝无仅有的机缘。如此想来,成为容决谷主绝非仅是亓徵歌一人的梦想,说是万千医道中人的梦想也不为过。

  这是任凭海中之鱼逆流前行多少个春秋也无法到达的高天,是龙门之后的高天。只有越过那道常人难以企及的龙门,成为了腾悬苍穹的蛟龙,才能见到高天之上的风景。

  从前陆莲稚总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憧憬的一切描述给亓徵歌听,但渐渐地,她终于也意识到,原来亓徵歌的梦想也并不仅是她所想的那样平和。

  她也有着令自己也要仰望的梦,恢弘又遥远。

  初见时那般如隔云霭、如间薄雾的朦胧感又袭上了心头,但此刻陆莲稚却没有了曾经的徘徊与迷茫难前,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抑制的爱慕与眷恋,变得更加浓烈。

  世人向来慕强,更何况是本就少年有为的陆莲稚?

  但平心而论,尽管亓徵歌的心结已经解开,又是谷中屈指可数的有资格、有才华,但她离经叛道的行为却早已经给谷中各脉宗族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无论亓元解是否当真想要将谷主之位留给亓徵歌,也并不是他一人能够说了算。

  但我要帮她完成梦想。

  即便是要放弃自由,即便是要放弃曾经憧憬的未来,她也要让亓徵歌达成所愿。

  愿为池鱼、甘做笼鸟的誓言仍想来清晰,向容决谷渐近的长路仍在延续,陆莲稚的心意也一分分落定。

  “又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了亓徵歌清浅的声音,陆莲稚回过头,穿过镇上驿亭客房的雕花漆窗,视线落向了房中人。

  立秋将至,夜中的月色清辉流溢,相较往日清明更甚,铺洒在未点灯的房中,将眼前人也映得朦胧缥缈。

  陆莲稚站在窗外庭中,回身向如在画中的亓徵歌招招手,也并不说话。

  亓徵歌看着她浅色的袖口在月色下招摇,一时心里不可抗拒地微痒,仿佛被毛茸茸的猫儿尾挠上。

  她笑着绕入廊中进了庭内,伸手挠了挠陆莲稚的下颌:“怎么了?”

  陆莲稚看着她含笑的神情,心下竟登时生出种含泪的冲动,伸出双臂便将她按进了怀里。

  纵使亓徵歌平日素来习惯了陆莲稚的黏人,此刻却也发觉了其中的不同。

  “陆莲稚?”她感到自己被陆莲稚按得有些疼,却还是忍住了并未出声,只狐疑地喊了声眼前人的名字。

  她等了许久,静静地听着耳后陆莲稚微沉的呼吸声。

  陆莲稚将半张脸都埋入了亓徵歌后颈中,微显贪婪地嗅着她周身的药息,终于缓缓开口。

  “……我明日,不同你一道入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快完结了?是吗?(自问自答不出)

  毕竟我是拉长节奏小能手(x)

  第92章 缘由

  “我明日,不同你一道入谷了。”

  亓徵歌闻言即怔住,从陆莲稚怀里挣脱开来,拉开了些距离,借着月色打量着陆莲稚的神情。

  “为何?”

  这两个字出口的语调堪称是小心翼翼,亓徵歌实在不知道为何,向来不愿与自己分隔开哪怕一分一秒的陆莲稚,居然会说出“不同你一道”这种话来。

  且她能隐约觉察到,这并不仅仅是“明日”,陆莲稚的言下之意,是此番。

  ——此番,她都不会与自己一道入谷了。

  “你有何事?”亓徵歌捏着陆莲稚的双肩,同她对视着:“陆莲稚,你告诉我,我同你一道去。”

  怎么这么傻呢?陆莲稚心里有些想笑,又有些难过,随即摇摇头回绝道:“明天你同你师妹一道进谷去。”

  “我不去。”她顿了片刻,补充道。

  亓徵歌微微蹙起了眉,正欲开口,便被陆莲稚轻轻摇了摇头打断。

  “如今我入谷,对你而言毫无帮助。不仅毫无帮助,我相信以如今的形势,我若公然入谷,对你不利反害。”

  陆莲稚尾指勾了勾亓徵歌的手心:“放心,我们又不是不见面了。”

  “我先在外替你想些法子,到了末不论事成或否,我们再见亦不迟。好不好?”

  亓徵歌一言不发,清亮的双眸定定地看着陆莲稚,仿佛要将陆莲稚盯到开口变主意。

  陆莲稚被她看得脊背有些僵,但还是面色不改,坚持道:“不会很久的。不然,我偷偷溜进去看你?悄悄地、谁也不知道地,晚上去看你。”

  陆莲稚语调越说越轻,到了末已然带了些娇软,攀着亓徵歌肩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你有没有什么想带我去的地方?过几日我便偷偷溜进谷内,到时你便带我去看,可好?你孩提时候爱去的沉星湖、你初学御马时常到的那片花海、你在小竹林里亲手搭的小竹屋,还有你说过的所有地方,都带我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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