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亦匆忙起身,明明眼前人在万事面前都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模样,怎地一听闻那人陷入险境,便全失了分寸。
“公主!不可!”
一旁的谢奕欲拉住丧失了全部理智的人,却被一向镇定自若的人一把挥开。
“谢奕!滚开!”
她不顾皇家的礼仪,飞奔出门外,跟在她身边的太监上气不接下气道:
“公主不必太过担心,张面首定会替上官大人求情的”
“白痴!”
公主殿下一个漂亮的翻身跃上马,双目猩红,实在顾不上搭理这群愚笨的家伙,一扬马鞭,一骑绝尘。
“愣着干啥?赶紧跟上哟”
太监叫苦不迭地训着马车夫。
“陛下吩咐,任何人不准...”
“本宫看谁敢拦!”
殿前的侍卫见到来人,刚准备架起闪亮的刀剑,却被这一嗓子吓懵了,对方排山倒海而来的杀气近乎让他窒息,只能手足无措地任由对方闯入。
那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的,她衣冠不整,三千青丝散乱于身后,明明是骑马疾行,却面色惨白,几无人色。
“母后!”
她跌跌撞撞闯入大殿,长跪于地,顾不得膝盖上传来锥心的疼痛,颤声恳求道。
心心念念的人一袭青衣,低垂着头,未抬头看她。
主位上的人笑吟吟地问道:
“今日不是显儿生辰?怎地太平得闲到母后这来转悠?”
“母后,婉儿不可杀”
她想尽力让颤抖的声线稳下来,冷静.....冷静......这样她才能有更多的筹码。
“你可知她蓄意勾引张昌宗,他们就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暧昧不清。”
武皇将字字咬的清晰无比,尾音陡然冷了下来,似乎想让跪下的人明白,她是真的怒不可遏。
太平猛地将那染血的簪子狠狠砸向旁边的石柱,叩头高声道:
“戏子安能替肱骨之臣!”
“大唐难道无人矣?朕很不高兴,杀一个忤逆朕的臣子亦无妨”
武皇面色不虞,盯着她那矜贵无双的女儿,此刻弯折脊梁,卑微求人的样子。
“大唐需要她,母后需要她...”
最后,那人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里面满是悲哀和幸灾乐祸:
“儿臣需要她”
太平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一身紫衣在狂风中晃荡,笑得讽刺极了。
武皇知道她在嘲讽她,也在嘲讽她自己。她看她摊开双手,像是在无声说
“看,我终究成了你”。
她像盯着陌生人一样盯着她的女儿看,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真奇怪,她本来该笑的,她本来应该高兴的。
她将小女儿一次次推入火炉磨砺,不就是为了这样的答案吗?
而今她的小女儿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甚至比想象中的更加完美和优秀,她应该高兴的,发自内心的,由衷的高兴。
可她笑不出来,真是奇怪。
武皇突然感觉到深深的乏力,她执政前后从未有过的乏力和无助。
“退下吧”
她缓缓将后背靠在龙椅上,小心翼翼,谨慎不已,生怕别人看出来...她需要休息,和那......该死的脆弱
太平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婉儿抱起,像是怀着一轮孤月在水中的浮影,生怕一不小心,便是一场镜花水月。
公主殿下没有再看主座上的人一眼,头也不回地踏出大殿,她一边低头安慰,一边抱着婉儿疾步离开
“莫慌”
婉儿只是紧紧环着那人的脖子,将脸深深埋入那人衣襟处
太平一扯缰绳,凌冽的冷风像是锐利的刀子般,要将她的脸彻底划花。但她仍一路疾驰,急忙将人带回府中。
“传太医!”她的声线中满是慌乱和无措。
她欲将怀中人送入房内,却被怀中人抬手推拒,婉儿将头撇过,哑声道:
“公主先回去吧,臣不过小伤,无大碍”
公主殿下一愣,她未曾看清婉儿的伤势,她怕是不愿自己看到这一幕的。心下着急牵挂,却也只能无奈道:
“那婉儿好生歇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看着婉儿被仆人搀扶进府,太平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半边脸庞近乎全部麻痹,嘴角克制不住地颤抖着,她握住僵硬麻痹的左手,后怕不已。
幸亏她赶上了,幸亏...赶上了...她在凌冽的寒风中站了许久,直到麻意消退,才拖着满身疲惫回到府中
等到那人彻底离开,婉儿坐在梳妆镜前,紧闭双眸,不敢睁眼看镜中的自己。她的手死死攥住身上那身官服,两行清泪自眼尾滚落。
最终她认命似的缓缓睁眼,看着镜中眉间染血,眼尾艳红的人,克制不住的心慌。她向来不甚在意容颜,但公主殿下向来喜爱美人。
此事朝廷上下人尽皆知,不乏有人借此投机取巧,明里暗里地向公主进贡各色美男。
如今,如今...可如何是好,一想到那人会不喜欢,婉儿垂下眉,如羽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眼里的偏执和阴郁像是快要满溢了出来。
婉儿将手帕轻沾水,对着镜子,轻缓地拭去面上可怖的血迹。一向清冷若高山雪的眼神流露出了克制不住的杀意,她唇角轻翘,如恶魔低语,咬牙切齿:
“该死的...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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