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怀里搂着婴儿的妇女被人措不及防地推倒在地,情急之下只能用身子护住幼小稚嫩的婴儿。
踩踏纷置而来。
有人看见了,但没有人停下来,汹涌的人群淹没了那对母女。
她站在城墙上,无声地注视着,注视着那滩洇洇流动的,刺眼的血色...
傅阶沉默立于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习惯就好了”
他又想起谢奕的嘱托,补充道:
“殿下无错”
“跟朝堂上没什么不同。只是那边的血在暗处发黑发臭,战场上的血在阳光下爬满蛆虫。”
见她沉默不语,他开玩笑道:
“喂!你可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大麻烦啊,好好想想怎么解决!”
“将入城百姓聚集起来,或者广贴告示,号召他们参军。”
傅阶嗤笑一声:
“一群贪生怕死之徒,还是莫要期待他们拿起武器”
“不,傅阶。他们已经疲于奔波了。他们背井离乡,因为那群可恶的敌人。他们妻离子散,因为那群该死的畜生。”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财物被夺走,亲人被人欺凌,他们却只能忍气吞声,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他们失去了土地,财富甚至亲人。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还在乎一条贱命吗?”
太平风轻云淡地说着,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只要加一点儿风,那愤怒与仇恨的怒火就会燎原。只要给他们武器,沉默的羔羊就会变成凶狠的恶狼。”
殿下摊了摊手,说:
“去吧,你会见证到的,见证到被逼入绝境的血性。”
傅阶讶然,这才正色道:
“是!”
“还有,加强巡查人手,特别是在城门附近。莫要让人钻了空子”
太平伸手拦住转身欲离去的傅阶,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说道:
“若有必要,杀鸡儆猴亦不为过”
“属下遵命!”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了,亏他之前还把公主殿下看成小白花,看来,之前是他错怪孟昭了。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那群人没费多少力气就被说服了。但这只是开始,吸纳的新兵需要操练,耗费的粮草需要补给,破损的城墙需要修缮。
之前傅阶忙的脚不沾地,那是因为城墙布防对于一介武夫来说,这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他本就是个急先锋,领兵打仗,不善防守。傅阶窝在城内,实在憋屈的很,想他跟父亲打仗时哪受过这种委屈?
都是他们追着敌人跑,将对方打个落花流水不成,还要死追他个五十里嘞,那才叫个过瘾!
此次失了先机,平白被丢了几座城池。那些个罪魁祸首甚至还没能押送到京城问罪,就被太平干净利落地清理掉了。
也算是给了那群安逸日子过久的人,敲敲警钟。不过,嘿,背后有靠山就是好,杀个蠢货都不用磨磨唧唧地请示半天,还要将人送至京城才能处理。
殿下在这只能算个籍籍无名的谋士,整日混在一群高谈阔论的谋士之间,看他们高谈当今形势格局,她看满座高谈阔论,泛泛而谈,而她只是笑而不语,倒是清闲的很。
和忙的团团转的傅阶相比,她颇为悠闲,整天去听听小曲,遛遛鸟儿,丝毫没有战争快要来临的觉悟。
傅阶也任由她去,公主自有公主的考量,作为下属还是莫要插手太多的好。
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剩给他,如今大军压境,局势已经非常不利。但他身为主帅是绝不能心慌的,若是他先慌了张,那满城将士百姓又该如何自处?他手下的大军都仰仗着他做决策,领着他们活着回家呢。
没错,公主还在这,她会出手的。
傅阶在不知不觉中已将一部份的精神支柱放在那看起来胜券在握,风轻云淡的太平身上。他内心的不安就稍退了些。
傅阶收到了前方战报传来的确切消息,最后一次召开了军事会议。
他再重复了一遍各种注意事项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各位,我们已经退无可退。身后,是你们的家人。身前,是妄图践踏国家的敌人。此刻,何须多言,唯有死战!望来日,与在座诸位开怀畅饮,以富贵相见!”
傅阶掷地有声,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他知道的,此役一过,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些人又能有几人能够活下来?
座下诸位将领亦无言,只是闷头将那酒灌入咽喉,转身去向那个对他们中许多人来讲是一生终点的地方。
攻城开始了,今夏的铁骑军机动性极强,他们擅长往来突刺,以冲散敌方阵型为特点。
但这点在坚固的城墙的面前作用实在是甚微。
当时谋士满座,主要分持两种观点。一种认为据城坚守,实在是太过窝囊,何况如今我军援兵已到,兵力充足。
说我堂堂大国怎能畏惧一个弹丸之地,龟缩不出。
这要是让周边附属国知道,不知该怎么嘲笑和看轻。
他们在安逸的环境里待了太久,出口便带着目中无人的自大和狂妄。
只有两个人沉默不语,一个是他,另一个是殿下。
傅阶看她似是有话要说,便道:
“籍之,大敌当前,有话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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