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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GL]_江照【完结】(26)


郎怀心里暗叫侥幸,还好已经穿好了中衣。“这丫头,快出去。”她不得已,只能放下脸,对明达用了怒气。
明达这才看到郎怀衣冠不整,正在裹伤。她双颊通红,“啊”了一声,转身就跑回寝房,直羞的如何都不愿出门。
明达虽然有言在先,郎怀又怎么可能当真?她是外臣,有旨意才能在此停留,更得守礼才是妥当。
另一处,明皇稍作休息后,便在四圣殿召集群臣,名为议事,实则是处理李进一事的尾巴。
郎士新也带着病,站在殿里。他对李进的事qíng知道不多,因而明哲保身,不愿多言。但明皇经历此事,只怕心伤难愈。郎士新抬眼看了看坐在御座上的人,当年彼此意气风发,如今可都是老人了。
只怕明皇会因此大动gān戈。郎士新心里清楚,但却当真不愿理会。塞外归来,他自己知道,只怕这身子是没多少日子。郎怀冬狩夺魁,在他看来,是极好的事qíng。至于郎怀伤势,作为郎氏的当家人,却不得不押后考虑。
果真如郎士新所料,李进一事牵连甚广。明皇甚至罢免了李进当年念书时候的恩师、当朝丞相房蔚,至于其他官员,更是牵扯无数。
如此大动gān戈,和当年那个英武果决的人,当真是一人?郎士新远远瞧着,却真觉得,曾经并肩同游天下的好友,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这一次朝臣变迁诸多,丞相房蔚罢免,让人意想不到,上台的,居然是上官元。郎怀得到消息的时候,着实有些讶异。要知此人风评极差,只擅长弄权,真正的本事可没一星半点。而且,因着上官宏一事,郎怀对他可以说芥蒂颇深。
待到晚间,郎怀回了自家赐庄。因为老夫人不便出行,韦氏并没有跟着来此。郎忭郎恒是跟着的,裴氏自然也在此间。
用罢晚膳,郎士新带着郎怀进了书房。
“爹爹,上官元怎么会做了丞相?是,那位么?”郎怀眼睛看了看西边,郎士新叹口气,道:“嗯,看来这路子走了不是一年两年,去了房兄,如今朝中人心惶惶,俱是弄臣!”
郎怀心下暗叹,可不是么?但她却不能说些什么。果然,郎士新转了话头,对郎怀道:“你封了金吾卫统领,这很好。如今你也不小,虚岁也要弱冠。婚事上,你可有什么想法?”
郎怀心下一紧,顿时一种无力感涌出。她不能娶亲,不能啊!可拒绝的话,又怎能说出口?
沐公府的世子,若二十岁还未定亲,恐怕也是不小的风言风语。郎怀低了头,只能沉声道:“儿如今方才在御林军站住脚,实在不愿多顾虑儿女私qíng。”无论如何,她也要尝试着拒绝,才不违本心。
郎士新点点头,似乎对她的答案十分满意。“忭儿那里已经谈妥了亲事,是卢公府上的千金。但你是长兄,你的婚事不定,忭儿也不得迎娶。”
“怀儿,爹今日问你,可有心仪之人”"郎士新这才看着郎怀:“冬狩之后,陛下的意思已经挑明,是要将姑娘指婚于你。趁着旨意未下,还能想办法,你若有心仪之人,就告诉爹,爹会为你做主的。”
郎怀面色一点不变,道:“儿并没有心仪之人,对明达,也从来只当妹妹。爹爹可否,替儿子挡了陛下……”她话未完,郎士新便道:“你既没有心仪之人,陛下若当真指婚,便领了罢。”
郎怀霍然抬起头,看着郎士新,只叫:“爹。”
“你将来要继承沐公爵位,却不能再和氏族联姻了。”郎士新苦笑道:“否则新帝登基,郎氏怎能获得新君的信任?”在他心里,李迅才是皇位唯一的继承人。
“你要记得,我郎氏,只站在陛下一头。”郎士新突然咳嗽起来,郎怀顾不得问其他,正要叫人,郎士新却不允。
“无妨,老病了。”他喝了些热茶,才接着说:“我已经吩咐过,后郎氏的商行,全部jiāo由你来打点。必要的话,可以把尚姑娘调回长安城。”
“不必有疑虑,十岁的小姑娘,如今二十多岁,样貌变化巨大,上官元哪里记得住?”
从父亲书房出来,郎怀心口犹如压着巨大的石头,闷,却没别的办法。她信步走着,也就没看到迎面而来的郎恒。
“兄长?”这孩子半大的个头,却知书达理,qiáng过胞兄太多。
“三弟,这么晚,你是去看父亲么?”郎怀对他没太多芥蒂,因而站定了,说起些闲话来。
“嗯,父亲咳疾近来重了,我去看看,才能放心。”郎恒说罢,又道:“我听陶公公说起,大哥你受了伤,可得好生养着,别落下病根。”
郎怀点头,道:“放心吧,不是特别重。”郎怀看了看孩子手里拿的书,道:“你也喜欢书贴?”
孩子脸上带了羞涩的笑意:“嗯,喜欢。只是咱们家中不多,难得能找到个合缘的。”
郎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这是小事,七王那里书贴藏了不少,等回了长安,我带你去他那里,随你看。”
郎恒眼睛一亮,要知道如今年轻一辈里,要数李遇造诣最高。他笑得眼睛里俱是光彩:“大哥,那小弟可先多谢你了!”
别了郎恒,郎怀才在心里盘算着,若请尚子轩回长安,郎府几乎大半都已经由她来掌握。郎士新这般举动,似乎有些为时过早。
她摇摇头,没有多想。等找到候着她的兰君,两人一起回了重明阁。
“爷,夫人让我给你带句话。”兰君素来稳妥,因而韦氏更器重她。
“什么事?”郎怀心下还在思量上官家的恩恩怨怨,有些跑神。
“夫人说,若陛下当真有意,要爷不要抗旨。”兰君说罢,看了看郎怀,见她果真面露不解,才佩服夫人的判断。“夫人说,总比娶了完全不熟的人进府。当年,女帝与昭容之事,也是记入史书的。”
昭容上官延,本因家族获罪,罚入腋庭。女帝登基后,无意发现此女才华横溢,封为昭容,虽是女子,实际却掌丞相权柄。女帝退位后,更为睿宗信任,加丞相,选拔无数能臣。
女帝驾崩,上官延遗书自缢,实为殉qíng。虽是皇室丑闻,但睿宗感念女相理政功深,加封上官氏沛国公,陪葬女帝,并亲笔写下墓志铭,命史官不得篡改一字,记入史册。
睿宗以超越古今的胸怀,为她作传,甚至记录了上官延和母亲的不伦qíng感。唐风虽开放,但此事毕竟不以张扬,是以郎怀只知道上官延自尽,却不知是殉qíng。
“明达是个好姑娘,我看着她长大,便跟妹妹一般,自然从未想过。陛下如今真是乱点鸳鸯谱,唉!”郎怀摇摇头,道:“却还是劳烦母亲挂怀了。”解决不来的事qíng,暂且放一放,郎怀这时候还是更挂怀郎氏商行的事qíng。
“阿兰,调谁去安西换回尚姑娘?”兰君平日里也会帮着韦氏理事,颇通商事,因而郎怀有此一问。
郎士新让郎怀接手商行,事先已经同韦氏商议过,因而兰君是知晓的。她笑着说:“夫人还真是了解爷呢,知道您肯定要问。”
“别学竹君贫嘴,快说吧。”郎怀无奈,自己身边的丫头们都不怎么讲究礼节,不过这样总比身边的人都战战兢兢要qiáng许多。
“管家的大儿子,爷你怎生忘了?”竹君说罢,郎怀茅塞顿开,笑道:“可不是,当真忘记了。”郎乔是沐公府家臣,忠心不二,又了解安西qíng况,征西之时,他的儿子郎瞿也是跟着的。若是调郎瞿去管理西域商行,当真是最合适的人选。
“发信吧,”郎怀笑道:“说起来,旖儿那孩子,还真懂事,族学里的夫子很是夸他。”
兰君应了声,低声道:“阿竹妹子知道泡汤对你身子好,给你备好了,回去好生歇歇。想来在这行宫,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第28章 真龙之怒,凉心粉妆逗笑(二)

殿外飞雪漫天,殿内因着汤浴,显得chūn意融融。
“陛下,可不能再动怒了,今日见着您,可吓坏了臣妾。”梁贵妃轻柔地为明皇揉捏头部,鹅huáng的纱衣,几乎遮掩不住她诱人的身段。
“唉!”明皇长长叹口气,对着自己的爱妃,道:“平日里,进儿憨厚直慡,朕虽不指望他成大器,却也一直很是喜欢他。爱妃,可是朕亏待了他么?”
“陛下哪里话?”粱贵妃看了看眼前闭目的男子,他是天下的主人。当年宫中初见,粱贵妃一下爱上了这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子。几年时间匆匆而过,当真琴瑟和谐、举案齐眉。但深宫艰险,当初那个一心只得白发郎的女子,不得不沾染权谋――毕竟明皇年纪不小,她总得为自己将来打算考虑。
“陛下对儿女们向来是宠爱不骄纵,只怪蜀王……只怪进儿他受了蛊惑。您如今严惩了那蛊惑之人,便让进儿好生反思,他不会辜负陛下的心思的。”梁贵妃说罢,转了话头,道:“陛下,您冬狩前,吩咐梨园练的曲子,如今也算有小成,明日咱们一起去听,可好?”
有美在怀,明皇又在脑中想起那首曲子,这才真正舒怀,在美人臂弯里渐渐沉睡。
将养了两个多月,郎怀的断骨方才好得七七八八,只要再留意些许日子,应当就痊愈了。她知晓明达的心思,但也不说破,等陶钧拿了东西来,才笑着去寻她。
“明达,去换身短衣来。”郎怀把手里狭长的盒子jiāo给她,笑道:“知道你想学剑器,这柄短剑,我托人按着纯钧给你锻造,只是减了两成分量,你用着应该更顺手。”
明达眼前一亮,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病短剑,檀木裹着鱼皮的剑鞘,没有剑格,拿出来明达刷一声拔出剑,剑身古朴,篆刻着两行小字,明达却认不清是什么。
“剑者,百兵之君。虽是杀人利器,持剑者需有舒朗君子风。”郎怀已经转过身,走进小院中。“剑器者,舞剑技艺。或拈花之雅,或雷霆之钧,或点水之从容,皆为剑器。有招到无招,剑舞到剑器,却非言传可悟。”她从腰间摘下纯钧,比划着续道:“师父曾说,女子习剑,当为剑舞。只有少数可以化剑舞,为真正的剑器,成就大家。”
话音方落,郎怀去了剑鞘,在尺方之地,转而起舞。纯钧乃三尺短剑,但郎怀使出,剑意吞吐,却仿佛无处不是剑。
她姿态风流,却带着硬朗慡快,一丝一毫胭脂气息俱无。比之那日冬狩舞剑,多了自在,仿佛游龙纵横江海,无拘无束,睥睨天下淡然从容。连带着璃儿兰君几人,都看得痴了。
屏息收剑,郎怀转过头,笑着对一脸羡慕的明达道:“你便从这最基本的剑招步法开始慢慢学吧。来,我教你。”
且不提郎怀这边,李遇待在自己的住处,当真是无聊得紧。qíng伤最难合,况且李遇本是痴心人。这些日子,除却明达来看他,只是按时去明皇住处问安。他把自己锁在屋内,只是执笔写字,却不知不觉间,竟全画了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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