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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GL]_江照【完结】(37)


“现在看来,都是意气用事。我老了,只想陪着老爷,至于身份,却是自己把那些杂事看得重了。”
“阿怀,忭儿资质太差,我就惯着他太久,只怕将来难有什么出息。只希望将来你能看顾些,我也就放心了。恒儿那孩子,却当真是个好孩子,希望你待他用心些。”裴氏经历此事,是真的放开了心胸,不再想去争夺些什么。郎怀的脾气,她是信任郎士新的,故而有此托付的言语。
郎怀只觉得这话不吉,却不知该如何宽慰。她从未和裴氏有过亲近,因而只好略显尴尬,道:“姨娘是哪里话?三弟是个难得的好苗子,这是学里的夫子所言。将来他参加科举,金榜题名又非难事,且宽心罢。”
裴氏笑道:“这孩子,还跟我打马虎眼。我只问你,可愿好生照料他?”
郎怀收了笑意,郑重道:“郎氏血脉稀薄,我总共就这两个弟弟。姨娘放心,只要不是叛逆大罪,郎怀自然一辈子都护着他们!”
“那我便放心了。”裴氏松口气,道:“不过恒儿不是忭儿,你便是下手,也且轻些!”
这抱怨的话出来,郎怀才真正放了心,gān脆就在这儿和裴氏说了些闲话,不多时郎士新便醒了。裴氏替他披上衣服,又喝了些水,才离开,留给他们爷俩空间
“你跟她都说了些什么?”郎士新走到小院中,享受起chūn末的阳光,和儿子随意说些话。
郎怀避重就轻,说罢却道:“我看姨娘如今坦然许多,才有些明白爹爹当年为何倾心于她了。”
这话却让郎士新开怀,笑骂道:“倒是打趣起我来?便不说其他,你如今又懂了?知子莫若父,说些漂亮话来对付我?那可没什么用。”
郎怀难得红了脸,道:“爹,我可是什么都没说的。”郎士新一贯只看得到郎怀应对自如,何时见她流露出这般小儿女qíng态?不由得多逗了几句,才算罢了。
“爹爹,却有正经事请教您。”郎怀脸上红cháo未去,qiáng自镇定,道:“土蕃此次来我大唐,无非三件事――换俘、通商还有税权。如今为了税权,竟然用了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儿子实在不得不看轻那个丛苍澜湖。”
“此人能在几个兄长的打压下,成为赞普,是有才gān的。怀儿,你可不能掉以轻心。”郎士新也不再开玩笑,正色道:“他若想染指安西,却是痴心妄想了。屯军、移民,易风移俗,这些事为父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又岂是白费?何况我大唐是一向宽仁对待西域诸国,远非土蕃那等qiáng硬的做派。人心向背,虽是空口无凭,但终究是潜移默化的。”
“爹爹高瞻远瞩,这番苦心后人自有定论。儿子如今,只是担忧陛下一但允诺,只怕那位殿下,会收不住自己的野心。”郎怀摇摇头,叹道:“何况固城公主不过双十年华,远嫁土蕃那等苦寒之地,终究是可怜。”
郎士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自古争那位子的,又哪有不流血不牺牲的?便是陛下当年,杀戮也不见少。好在如今将七王贬出长安,他那xing子,离开长安倒是好事。只不过,你既然和他jiāo好,须提防博山那边。七王贬去那里做郡王,是要处理民务的。”
郎怀颔首:“爹爹放心,儿子记下了。如今不过是和土蕃人磨时间,他们终究是翻不出别的花样来。爹爹,您如今不管这些,倒让儿子好生羡慕。”
“你才多大?正是闯dàng的时候!”郎士新勉励她道:“好了,别在我这里耗费时间,该忙什么快去吧。”
郎怀又说了两句,看看日头不早,便去了韦氏那里,陪着用午膳。韦氏对她和明达的事只略问了几句,要紧的,不过是陛下已经传了口谕,准许将沐公府和未央居连在一处,不过是看如何构建罢了。
“依我看,便在东北处打开个缺口,引一曲回廊,通到你的院子。”韦氏将想法说了出来,道:“不必铺张,未央居里恐怕你们的居室还是在姑娘如今的住处,只用给你把永安殿前面儿的那处延年殿,按照规制改了便好。怀儿,你觉得呢?”
郎怀本就对此不是很上心,随口应道:“娘你决断便好,怀儿没什么。”
韦氏放下筷子,看了她一眼,道:“怀儿,你对姑娘,可有把握?”
郎怀愣了下,笑道:“娘这话是何意?”
“将来你们二人成婚,若被姑娘瞧出来……还是要早做打算。”韦氏看了眼郎怀,道:“你对明达,很是在意的。”
郎怀沉默片刻,道:“她跟着我长大,自然在意。”
“那……”
郎怀打断了母亲,道:“您的意思,我懂。但却不愿!若我成了那等人,真羞愧死。”
“唉,且走一步看一步罢。”韦氏摇摇头,心里却知道,以明达对郎怀的qíng谊,就是知道,也定无妨的。


第38章 殿前欢(四)

这日入了夜,郎怀换过一身普通衣衫,披着斗篷从侧门出府,绕到未央居北侧门,静静候着。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段,北侧门的侍卫看见她,想要迎进来,郎怀却挥挥手,就在廊下站着。
这些日子事qíng太多,当真让她有些疲倦。冬狩归来,明皇无大事再不上朝。本来太子监国是再正常不过的,却偏偏下了道圣旨,李迁也入朝理政。
大明宫奢华之盛,超过了历代。梁贵妃一枝独秀,独宠后宫,连带着她的宗族一人得道jī犬升天。李迅如今是根本做不得主,几乎被困在东宫,政令下达,几乎出不得宫门,当真是窝囊至极。
然而为今之计,明哲保身,对李迅来说是唯一的选择。一但真的触怒明皇,罢黜储君的身份,那就万事休矣。好在前些日子,太子妃诞下龙凤双生子,明皇喜欢得不得了。一个有诸多子嗣的太子,还是让明皇喜欢的。
她正乱想,不提防被人拍了下后背,正要出手,鼻尖嗅到股子药香味,才放松下来。“兕子,”转过身,果然见着是她,夜里凉,倒是老实披着斗篷,只露出个脑袋来,“走?”
明达点了点头,对璃儿道:“你且回去,这么晚,爹爹应该不会过来。”
璃儿犹豫道:“这……”
“怕什么,我跟怀哥哥出门,她自会护着我。”明达转头看着郎怀,笑道:“是不是?”
郎怀摇摇头,却还是伸出手臂,让她扶着下了台阶,往七王府去了。
一路无话,待到了侧门,郎怀示意明达稍候,走上前道:“顾统领,多谢。”
顾央摆摆手:“都尉言重。时日不早,这便请罢,莫多耽搁。”
郎怀也不客气,转身扶着明达,从侧门进去,由顾央引着,一路往仰羲斋去。因着李遇脾气淡然,昔日王府里仆从大都随意从容,如今却全是御林军的侍卫。郎怀和明达不由得叹口气,等到仰羲斋外,郎怀对顾央道:“多谢统领,今后若有差遣怀定不推辞。”
“这些话便不必说了。您二位请进吧,若有事,到那处寻我就是。”顾央指了指仰羲斋外的廊房,摆摆手告辞。
推门而入,里屋倒是点着灯火。郎怀只怕摔着明达,愈发小心,等进了屋,李遇的声音传来:“是明达阿怀么?”他话未完,人已经出来,打眼瞧去瘦是瘦了些,气色倒还好。他笑道:“早先那位顾将军跟我说,你二人今日要来,我还不怎么信呢。”
“有什么不信?莫不是我还会着人来哄你?”郎怀笑着取下斗篷,里面是件月白色的窄袖薄衫,腰上青玉镶金跨,坠着个青色荷包。
转头再看明达,今日却打扮得好生明媚,火红的半臂,纤腰一束,如若安静站着还真颇有些窕窕淑女的感觉。
“我这儿如今仆人们都遣送了大半,夜里的,也不愿打扰他们。酒只管够,菜却没多少。便喝吧?”李遇拉着明达坐在自己身边,道:“只是你不准贪杯,什么天色,就穿得这般单薄,要再冻出病来……哥哥将来是不能再照顾你的。”
三人都叹口气,郎怀也默默坐下,嫌弃酒杯小,又起身去寻了个茶斗来。几人对饮几杯,气氛才渐渐热闹些。
李遇一拍脑门,从chūn凳上跳起,道:“前儿你那三弟借我一本书帖,未曾想这事儿一出,我却是忘记了。”他在东首的小书房里翻了半晌,却抱过来一沓子,笑道:“那孩子倒真好悟xing,比你这个大哥qiáng得多。这些都给他,让他按着顺序去临,定有进益。”说话间,李遇把帖子用包袱皮抱起来,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又叮嘱:“记得,别忘了。”
“难为你还记得。”郎怀给明达换了清茶,劝她:“你不能多喝了。”
“凭什么听你的!”明达哪里肯依,劈手夺过来,道:“七哥要走,莫不成我这个做妹妹的,不能好好送他?”
“你呀。”李遇笑着看她们二人拌嘴,打趣道:“真是定了亲,就不一样了。”他嬉皮笑脸,却没发觉这话说出来后,她二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自顾自道:“明达这脾xing,也不知是随着谁。幸亏父皇还算明白,给她选了你。不然我是如何都不放心了。”
他说罢,不由得想起琴书,叹道:“这事儿来得太蹊跷,却不知琴书她一介女流,躲不躲得掉。”
郎怀不忍隐瞒,低声道:“七哥放心,琴书姑娘如今安全得紧。不过是将来隐姓埋名,脱了身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遇抬起头,qíng不自禁握住郎怀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此话当真!”
郎怀用右手拍了拍李遇肩头:“七哥,我什么时候跟你还有假话?只我问你,你知道琴书是什么人么?”
“又如何不知呢?”李遇淡然一笑,道:“她是身不由己,我却心不由己。但覆水难收,却也都过去了。”
“只怕四哥留了刀山火海在博山,等着我这个落魄郡王去跳。”经此一番,李遇却是了悟,人通透不少,道:“我知你来此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怕我再做傻事。”
郎怀见他明白,点点头,看了眼明达才道:“若不出所料,顾统领是会脱出御林军,作为你的护卫一同前去。却不知七哥心中可有王相人选?”
李遇酒到杯gān,饮个不停,话语间却是清醒得很:“王相?阿怀,你聪明一世,怎地糊涂一时?我若想带个得力人,你说会准么?我若带个糊里糊涂的,岂不是自寻死路?”
一言惊醒梦中人,郎怀点头,道:“不如不带!”
这些话儿,可把明达无聊坏了,只好慢慢喝着酒,不一时就有些醉,脑袋靠在了李遇左肩,低声道:“七哥,栗子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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