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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红妆[GL]_铃九【完结】(24)

  既然如此,对皇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也很简单吗?

  等到送走皇帝、准备开始实施自己的想法时,江晴晚才发现,自己昨晚想的事,其实不太切合实际。

  她原本只看到皇后用的法子直来直往,不过一场戏,就能弄死一个婕妤。但这事儿如果让她来做,恐怕步履维艰。

  原因再简单不过,她没有在宫外支持自己的娘家。从收买一个甘为自己而死的宫人,到等待三个多月的耐心,再到抹平自己与被收买者的联系……这儿毕竟不是倚香楼,在云梦郡时,老鸨对姑娘间的各样私下jiāo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皇帝不会这样。

  如果皇帝发觉自己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个人,后果会是怎么样?

  江晴晚甚至不愿意去想。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荣妃打开窗子,看着石子路上的积水,轻轻叹一口气。

  而在淑妃宫里,景如画已经铺开宣旨,磨好墨汁,将心头涌出的各样诗句写下。

  纪年华瘪一瘪嘴:“皇后真是不讲究,要处死人,好歹拉去冷宫啊。”

  景如画低头看着自己的笔锋,“嗯”了声。

  纪年华道:“也就是阿画你了,这样不计较。”

  景如画道:“因为我有别的事在想。”

  纪年华“咦”了声:“什么事。”

  景如画已经放下笔。

  纸上的字的字秀丽颀长,就像是淑妃这个人一样。

  “这都下了多少天雨了?在这样下去……huáng河,恐怕会决堤吧。”

  第一场chūn雨落下时,天下民众俱是欢喜,对丰收景象生出无限幻想。

  然后是第二、第三场雨。

  高居九阶之上的天子渐渐笑不出来了。原本是祥瑞兆头,这下,却有往天灾方向发展……自先辈建国,这百多年来,huáng河仅决堤过一次。

  现下,确实要在他的任上发生这样的灾难?

  皇帝全副身心都扑在朝政上,连去往芳华宫的次数都开始减少。

  整个朝堂空前团结,偶有言官纳谏,也是在拐弯劝皇帝莫要累及伤身,反倒不美。

  在这样的qíng况下,江晴晚第一次发觉,原来在这近两年的潜移默化里,自己身边那些宫人,已经是真正把自己当作主子来看。

  倒也不是全部,只是总有几个心大的,想要钱,要势,要挺胸抬头的走在宫闱里。

  宜嫔又来芳华宫,这次,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周燕回的样子颇为神秘:“先前我听娘娘说,想借……”视线在江晴晚腹部转了一圈,“我回去左思右想,虽没有宁妹妹家的人脉,但我呀,起码也是在宫里待了十来年的老人,还是有些能用的钉子的。”

  江晴晚不动神色地看着她。

  周燕回道:“我知道娘娘您为难,可娘娘也莫要忘了,咱们呀,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说的也对。

  许是从江晴晚眼里读出了这样的意思,周燕回再接再厉道:“总归,咱们想要的都是一样的。对吧,娘娘?”

  江晴晚的语气终于放软一些:“也好。”

  算是松了口。

  她没有错过,听到自己说这两个字时,周燕回眸中闪烁的大喜过望与释然。这两种qíng绪搭配在一起,瞬间让江晴晚有了许多联想。

  周燕回或许真的很会掩饰自己,可她忽略了一点。

  在进宫之前,江晴晚可以说是依靠猜测别人眼色过活的。对旁人来说极不寻常的一挑眉,在江晴晚眼里,都能被解读出无数意思。

  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能在最初伴驾的短短时间里,快速掌握明徽帝的心思。到后面,甚至根据对方与安得意细微的表qíng,来揣测薛婉的xing格。

  周燕回在隐瞒什么。

  江晴晚对此十分笃定。

  她的头微微偏过一点,听窗外雨声,想了许久……

  算了,还是先把皇后弄倒比较重要。

  明徽帝最不想看到的qíng况还是发生了。

  huáng河决堤,在许多地方都有了缺口。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折子递上来,有先前派出去加固河堤的官员谢罪,也有遭灾之地对朝廷的渴求。

  丞相盛光连带着子侄一起请命,愿前往灾区,治理水祸。

  天子捏着盛家递的请命书,几乎要在上面留下指印。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在他想废掉盛瑶,连现成的理由都有了的时候!

  就在前几天,御膳房有一个小太监落了井。因小太监认的gān娘在荣妃面前颇有地位,荣妃便在他面前提了几句。

  天子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再命人去查,很好,这小太监竟是当年荣妃落胎之后莫名死掉的第十二个人!其余宫人,要么染病,要么在宫外探亲时遭逢意外……听御膳房里与小太监同屋的另一个太监说,从去年夏秋之jiāo开始,那落井而死的小太监就总疑神疑鬼,总念叨有人要害自己。

  这一幕,与先前在临华宫中被抓的宫女坦白罪行的场景如出一辙。

  不过被繁忙朝政占据了心神的明徽帝在此刻所想的只有一件事:是当初的幕后主使看事态平息,便开始杀人灭口了。

  说到底,只有死人的嘴巴最严实。

  作为天子,明徽帝在内心深处对这种手段是认同的。前提是,这样心狠手毒的人不能出在他的后宫,更不能谋害皇帝放在心上的女人!

  明徽帝批了许久折子,手腕酸痛不止,而前方还在一次一次传来更糟糕的灾qíng。再看看宠妃qiáng忍泪水的模样,明徽帝没什么犹豫,便再一次下了死命令,彻查到底。

  幕后主使恐怕也没想到,不过一个落水的小太监,就激起千层làng来。御膳房的人早就换过一遍,说来也只有几个大厨还在原位上。

  等把当年的人名单找出,再一个个提到刑堂审讯……不消几天,所有口供都指向了一个人。

  皇后。

  明徽帝在看到这个结果时,唯有一种感觉。

  理所当然。

  而在芳华宫里,江晴晚正抬起笔,试着在烟雨中的长乐城里,画出一幅云梦郡。

  身侧的宫人外出了一趟,回来便附身在她耳边道:“娘娘,成了。”

  江晴晚还在调制墨色:“哦?”

  那宫人像是在笑:“听闻陛下去了凤栖宫……大怒不止,里面全是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

  江晴晚“唔”了声。

  她或许没有宁苏背后伫立的宁府,但是,她也有宁苏缺少的东西。

  金银财物。

  明徽帝赏她东西的次数太多,除非在逢佳节时,否则几乎很少经过内务府。连瓷器绸缎都是如此,别说一些普通的金叶子银瓜子。

  从芳华宫库房里拿出一些东西,让周燕回做疏通用,实在太简单。

  至于所谓的“背后之人”,江晴晚银牙紧咬,她到这会儿已经能肯定,那事qíng根本就是周燕回在背后捣鬼!如若不然,她怎么能那么清楚的找出一个过去在御膳房里任职的人?还有在此之前就死掉的十一个宫人,这事儿宫里知道的恐怕唯有皇后一人,而且还是因为宫人出事都要报到凤栖宫,周燕回又凭什么对此一清二楚。

  那贱人,居然把这事儿栽赃到皇后头上!皇帝在凤栖宫砸了那么多瓷器,会不会伤到她……

  光是想到盛瑶那一身雪白皮ròu伤会出现红色血痕,江晴晚便觉得难以忍受,只想将周燕回所做的一切捅给皇帝。

  包括先前在芳华宫里大皇子吃的点心被下药一事,也包括现在……可恶,她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周燕回确实是个在御膳房颇有人脉的,大皇子所吃的糕点里,那份祁风散可是真真切切在做的时候就加了进去。

  审讯时把皇后供出来……或许都不用供出来。皇帝一心向让皇后让开位置,只要被审之人的话里有一点隐晦的暗示,他就会联想到皇后身上。

  这点江晴晚是知道的,她能兵行险招也是看中这点。

  可为什么,计划真的成功时,只觉得心里空落落?

  报信的宫人原本是想让荣妃娘娘开心。这位娘娘向来大方,指头fèng里露出来的一点东西就够平民人家一年吃穿。在被荣妃认作心腹之后,对方与宜嫔的一应谋划她也看在眼里。现在事成,自然该赏点东西……

  宫人的眼光挪向荣妃笔下的画纸,这才惊愕地发觉,那纸上已经被滴了无数墨块,显然是用不成了。

  她张了张口,想叫一声“娘娘”,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会儿荣妃显然心qíng不好,不被牵连,才是要紧的。

  凤栖宫里的形势,却不像江晴晚想的那样一边倒。

  先前大皇子腹泻不止之时,盛瑶没有反驳,是因为她知道两点。

  皇帝心疼江晴晚,不愿让宠妃的名声被诬蔑哪怕一点,宁愿把事qíng抛给她这个全然无辜的皇后――这是其一。

  受伤的是大皇子,无宠爱无根基,空占了个年龄的优势,此外全然不被皇帝看在眼里――这是其二。

  所以她认了。禁足三个月就三个月吧,等一切结束,她一定会给那群人好看!

  可这回,盛瑶明白,自己不能认。

  虽说是陈年旧帐,可出事的是江晴晚……在皇帝看来,最重要的女人恐怕不是生他养他的先皇后,而是薛婉。盛瑶并不知道这点是由于什么缘故造成,可皇帝昔日的种种表现足够清楚。

  一件事只要是和薛婉――现在是江晴晚――扯上关系,就能让皇帝失去理智。

  两人在凤栖宫大殿对峙,皇后纤细的身体中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她双目灼灼,明明没有穿朝服,只着了一间款式简易的chūn衫,却让明徽帝有种莫名震撼。

  此前所有的柔顺与忍让,在这一刻,都从盛瑶身上褪去了。

  她就站在那里,分明还是从前的眉眼,清艳秀丽不可方物,说出的话却是字字珠心:“陛下,妾只问你一句,你是真的信那些人吗?”

  明徽帝自然要说一句是。

  可他在此刻,仿佛是被皇后的气势压过一般,良久无言。

  皇后又说:“陛下真要为了几句语焉不详的证词,就置妾于死地吗?”

  明徽帝望着她,好像在看朝堂上那些和自己作对的臣子。

  是啊,所有人都在和他作对!明明他才是天子,可总有一群人在以盛光马首是瞻!

  现在看来,不光盛光是这样,连他女儿也是这样!

  古人有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可盛家这父女俩,什么时候才能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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